香港保衛戰-淪陷與重光
作者:John Fisher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蘆溝橋事變,揭開了八年抗戰的序幕。神州大地,萬里烽煙,哀鴻遍野。但遠在中國南邊的英國殖民地香港,市面仍然一片昇平。中日戰爭初期,英國保持中立。香港未受戰火蹂躪。大量內地難民和企業家紛紛湧至,反令香港百業興旺。在當時,有東方之珠美譽的香港,可謂亂世中的奇葩,可惜最後還是難逃一劫。
前文述及曾經協助國父孫文脫險的斐沙先生,早於一九二三年退休,並在香港落地生根,家住中產華人聚居地尖沙咀柯士甸道,過著安定的晚年生活。
前文述及曾經協助國父孫文脫險的斐沙先生,早於一九二三年退休,並在香港落地生根,家住中產華人聚居地尖沙咀柯士甸道,過著安定的晚年生活。
一九三八年.斐沙(戴帽女子左側老翁)之孫結婚,與家人合影
新郎其後被俘至日本;戴帽女子是斐沙的日籍養女;第一行左三是梁十妹
新郎其後被俘至日本;戴帽女子是斐沙的日籍養女;第一行左三是梁十妹
直至一九三七年,日本大舉侵華,香港市民一般抱著僥倖心態,認為日軍未必可以進入香港領域。同時,香港政府大力宣傳,強調守軍如何準備充足,防線滴水不漏,殊不知最後是不堪一擊!
1941年12月8日《香港工商日報》,港府雖勸市民疏散,但離港者不多
一九四一年秋天,中國大半地區淪陷,大量日軍於羅湖邊界集結。深圳淪陷後,香港政府一反過往從容態度,嚴陣以待,立刻實施宵禁,居住在尖沙咀一帶的外籍人士,包括斐沙及其家人,需要遷往香港島暫避.。英國從加拿大調來兩營步兵,並徵召所有在港英籍成人,組成香港防衛軍 (即後來的香港義勇軍團)協防。當時,斐沙先生的三名男孫亦被徵召入伍,斐沙家族知悉事情,雖然忐忑不安,但事已至此,亦只能聽天由命。况且當時處境亦正是前無去路,後有追兵,香港既成孤島,即或擔心,也亦無用。不只是斐沙家人,大部份香港市民亦是如此心態,靜觀其變,再作打算。
1941年12月9日《香港工商日報》,其時日軍已入境,市民仍然鎮靜
當時,華人不在徵召之列,原因在於香港人沒有領取出世紙,為什麼呢?開埠初期至六十年代初,凡是在香港出生的人士都是英國屬土公民,其身份基本上與英國本土出生人士所享公民權利一致,香港人可以選擇前往英國定居,但必須於出生時便領取出世紙,作為身份證明。然而,所有領有英國屬土居民身份的港人,必須應召參軍。最重要的是,戰前在香港出世的華人普遍沒有領取出世紙,故此極少華籍軍人參與戰役。
十二月八日,香港保衛戰開始,全港通信斷絕,市民除聽到炮聲和槍聲外,都不知道實際戰事情况,心中只盼著戰事早早結束,誰勝誰負都不重要。其時,香港守軍配備落後,加上二戰初期,英國軍隊陷於西面戰場,與德國決一死戰,根本無力應付東面戰事。香港的防衛措施,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軍隊上下,久疏戰陣,未經訓練,實在難與配備精良的日軍匹敵。雖然如此,香港的守軍仍然士氣高昂,積極備戰,他們以為英軍不久將趕來增援,但據後來解密戰時檔案,英首相邱吉爾早已決定棄守香港,香港守軍只用作援兵之計,白白犧牲……
日本南侵香港前,大部份華籍人士對戰局仍然樂觀,惟不少英籍人士,已覺情況不妙,英籍兒童及婦女皆返國避難。而斐沙卻沒有離開,何解?一則三名孫兒入伍,二則兒子(Joseph Fisher)病重;三則媳婦梁十妹堅決陪侍病重丈夫,故斐沙上下,仍然留港,靜觀其變。
一九四一年十月,斐沙的兒子Joseph Fisher因病去世,十一月初下葬。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日軍開始發動攻擊,香港守軍節節敗退。
十二月二十日,香港守軍於山頂被日軍圍困,日軍曾三令守軍出降,皆被拒絕。
十二月廿五日,香港守軍經過十七日奮勇苦戰後,終於彈盡投降。
保衛戰初期,斐沙(Frederick Fisher)與兩位年長的女孫兒參加保衛軍,作為後援,負責照顧傷兵,其後不幸於淺水灣酒店被日軍俘擄,被送入赤柱集中營,一九四二年五月病逝。另外,斐沙的三名男孫也曾參與戰役,一名男孫陣亡,其餘二人被俘,送往日本善通寺戰俘所當苦工,日本戰敗投降後,才獲釋放。
一九四一年十月,斐沙的兒子Joseph Fisher因病去世,十一月初下葬。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日軍開始發動攻擊,香港守軍節節敗退。
十二月二十日,香港守軍於山頂被日軍圍困,日軍曾三令守軍出降,皆被拒絕。
十二月廿五日,香港守軍經過十七日奮勇苦戰後,終於彈盡投降。
保衛戰初期,斐沙(Frederick Fisher)與兩位年長的女孫兒參加保衛軍,作為後援,負責照顧傷兵,其後不幸於淺水灣酒店被日軍俘擄,被送入赤柱集中營,一九四二年五月病逝。另外,斐沙的三名男孫也曾參與戰役,一名男孫陣亡,其餘二人被俘,送往日本善通寺戰俘所當苦工,日本戰敗投降後,才獲釋放。
淺水灣酒店,斐沙被擄之地
斐沙先生與香港保衛戰中陣亡士兵的遺體,一同被葬於赤柱聖士提反軍人墳場。此地現已成為香港歷史旅遊景點,以供後人憑弔。
Frederick Fisher 1868-1942
當時進入集中營的戰俘,均被折磨至骨瘦如柴
義勇軍帽章,當年斐沙所佩便是這類徽章
雲石碑是代表逝者由其他墓園遷入,上刻帽章圖案。而斐沙的墓碑用花崗石,因屬最早入葬一群,故設計有所不同花崗石墓碑上刻字,全由英籍戰俘自行雕刻,日軍則袖手旁觀。
香港淪陷後,華人似乎比英籍人士幸運。所有被俘獲的英兵及英籍人士,全被關進集中營。當時,葡萄牙政府保持中立,澳門得以免於戰亂。因此,部份英籍平民被俘後,竟自稱是葡國人,鑒於日軍不懂識別戰俘國籍,故將所有自稱葡籍的戰俘,一律送往葡萄牙在港領使館核實身份。英葡兩國對於身份核實一事,早有默契,來者不拒,一律承認其葡籍身份,並發出臨時葡國護照,安排到澳門暫避。故此當時少量英籍人士不必關入集中營,逃過大難。斐沙幾名較年幼孫兒,亦得葡國政府協助,避難澳門。
抗戰時期,由澳門的英國領事館簽發的臨時身份證明,甚具歷史價值,不少英籍港人因而免遭大難。
日本在亞洲發動戰爭,號稱建立「大東亞共榮圈」,解放東亞人民,免受歐美帝國勞役,故此凡是亞裔人士:包括華人、印度人、南亞人都毋須進入集中營,斐沙的華籍媳婦(梁十妹;Joanna Leung)因是華人身份,得以免遭厄運,行動亦不受限制,故在三年零八個月期間,得以自由往返港澳,與分散兩地的子女們互相照應。
香港淪陷後,大部份在華籍及英籍人士被關進集中營,部份戰俘更被送至日本當苦工。
這是當時一名戰俘(斐沙的孫兒))從日本寄回香港的明信片。片上有善通寺俘虜收容所印記。
這是當時一名戰俘(斐沙的孫兒))從日本寄回香港的明信片。片上有善通寺俘虜收容所印記。
香港淪陷後,梁十妹留在香港打聽其他成員下落,雖然身為華人,不必被關入集中營,但其子女都是中英混血兒,故必須為子女安排逃生之路,更遑論打聽斐沙的消息!幸好斐沙的萄藉親友施以援手,梁十妹的子女遂可前往澳門避難。其後,她收到兒子由日本集中營寄來的便郵,才知道其他家庭成員下落;又從出入香港戰俘營的葡籍義工得知,她的其中一名兒子及斐沙已經病故,並已下葬赤柱墳場。由於當時赤柱墳場屬於禁地,無從拜祭,直至戰後才清楚失散家庭成員的下落及遭遇。香港重光後,斐沙餘屬才舉家遷回香港。
明信片上印有Imperial Japanese Army (日本皇軍),此外又分別有兩名日本軍官的印記:「野本」和「中野」。
當時所有從戰俘營寄出的信件,必須經過檢查才能寄出。
當時所有從戰俘營寄出的信件,必須經過檢查才能寄出。
戰後重光,寄居澳門的子女們紛紛回港與梁十妹團聚,原在香港戰俘營的子女亦相繼獲釋。然而,遠在日本戰俘營的兩名兒子卻跟隨其他戰俘返回英國,並於當地定居,再沒回港。鑒於原本家中經濟支柱斐沙(Frederick Fisher)及Joseph Fisher(梁十妹的丈夫)都已經身故,家族產業亦已蕩然無存,各人需要重新開始,自力更生。重光後的香港,雖然到處都是頹垣敗瓦,但各人的心中仍然充滿信心,加上戰後梁十妹的子女相繼成家,亦為家族帶來歡愉與希望。
上面照片攝於1947年,斐沙的其中一名孫兒在香港結婚時留影。新娘與梁十妹一樣,華人父母都反對這段中英婚姻。幸而當時的華人已比較開明,新娘家人只是拒絕出藉婚禮,並沒有與新娘斷絕關係。欲知梁十妹的結婚故事,請參看《一九一七的天主教婚書》http://www.oldhkphoto.com/?p=348新郎左邊穿中式掛裙者正是梁十妹,其時已近70歲。衣著打扮,五十年不變,與照片中其他西式打扮形成強烈對比。
一連多篇的舊聞掌故文章,這些並不是甚麼家族史或人物傳記,文章旨在分享一些曾經在香港歷史中生活過的人的故事,作為對我們的上一代的紀念。我相信,這類故事還有千千萬萬,等待被發掘和介紹,給香港的過去留一點雪泥鴻印。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