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90後」寫給香港「回歸一代」的一封信
【文匯網訊】香港旺角的一場暴亂,讓香港和那些年輕人又成為了焦點。長安劍微信公眾號11日發表署名為長安君的文章《旺角暴亂後致香港「回歸一代」:請回望這片被你無視的土地》,該文是由幾位內地「80後、90後」寫的公開信。這封信是寫給香港年輕人的。全文如下:
香港的同齡朋友們:
你們好!我們是來自內地的「80後、90後」。可能你們同樣在關注,今天,旺角暴亂的37名被告在九龍城裁判法院出庭受審。這37人中,最年輕的只有17歲。
我們正在歡度春節,為什麼會有香港的同齡人成為暴徒?互聯網如此發達,我們不是沒渠道相互瞭解、探討,卻為何要在社交網絡「unfriend」、「unfollow」(即「取關」、「屏蔽」、「拉黑」之意,編者注)?
這一次,有些話,我們想心平氣和、坦誠地對你們說:
我們是在改革開放的時代成長起來的,人們把我們稱為是「改革一代」。你們是在香港回歸前後、一國兩制下成長起來的,我們願意把你們稱為「回歸一代」。我們和你們一樣,都對自己的未來抱有夢想,對家園的發展抱有期待。
聽說,你們困惑於中西方身份之問,驕傲於「香港人」的自稱;你們不安於家鄉在世界的地位下滑,不滿於內地人的「入侵掠奪」;你們熱衷於校園裡的「民主」口號,不屑於「建制派」的觀點;你們自信於香港的文化傳承,輕蔑於內地的文字和教育……
儘管如此,家與國就那麼容易分開嗎?
走在香港街頭,我們會看到軒尼詩道、德輔道這些西化譯名,但也能路過洛陽街、湖北街、奉天道這樣濃濃中國味的路牌。基督教的盛行,並不妨礙關公、媽祖、土地廟遍佈全島……
香港和內地青年,我們已經在網絡上爭論了太久,如果雙方永遠居高臨下、指責對方,將永遠也看不清彼此,更看不見歷史的真相:
指責香港「數典忘祖」的內地青年,我們也許知道電影《十月圍城》,卻不一定瞭解王學圻有真實的角色原型,他是一直傾力贊助革命的香港富商李煜堂(1851-1936);
我們也許知道抗美援朝,卻不一定知道是香港企業家霍英東,突破西方國家、港英當局「全面禁運」鐵幕運來大量物資;
我們也許看過紀錄片中的「大逃港」場面,卻不一定知道1962年5月的馬路上,數百名香港人以躺倒的肉身,阻擋住港警的車輪,高聲呼喚素不相識的大陸同胞:「快跳車!快跑!」
指責內地「忘恩負義」的香港青年,你們也許知道九十年代的亞洲金融危機,卻不一定知道1998年3月19日,人民大會堂裡擲地有聲:「只要特區提出要求,中央將不惜一切代價維護香港的繁榮穩定,保護它的聯繫匯率制度!」
你們也許熟知家常粵菜的「蠔油菜心」,卻不一定知道這是500多個供港蔬菜基地的女工冒著烈日,按「供港菜心」的嚴格長度要求採摘的;
你們也許知道香港每4天才供水4小時的歷史,卻不一定知道,是內地1萬多人鑿山劈嶺,才讓東莞東江倒流80多公里,開出了「香港人的生命線」——東深供水工程,五十年來供水從未中斷!
九七回歸,回歸的不僅僅是身份,更是文化血脈。從歷史到今天,正是香港和內地互相給予,彼此支撐,才讓中華血脈戰勝鴉片戰爭的炮聲,折斷野蠻日寇的尖刀,穿越十年文革的浩劫,推倒租界鐵網的阻隔而不可斷絕!
斗轉星移,看到有香港同齡人在互聯網上留言「我願當港英餘孽」,有香港同齡人支持所謂的「佔中」和旺角暴亂時,我們感到驚詫。為什麼同為兄弟,年輕的我們之間卻有了這麼大的疏離和隔膜?
也許有人會說,我們香港年輕人要做「世界公民」,追求的是西式「民主自由平等」。但你們是否忘了,這些概念並非西方的獨創,更不是中西方文明分野的標誌。2400多年前,孔子暢想「天下為公,世界大同」;2200多年前,孟子喊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900多年前,范仲淹寫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300多年前,黃宗羲宣告「天下為主,君為客」……
追求「自由民主」沒有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同樣將「自由和民主」容納其中。我們可以充分想像「自由民主」,但不應忘記,沒有哪一種成功的民主模式是脫離自己的民族文化傳統、憑空移植的。
即便同源於西方文化,英國、美國、日本的民主模式也各有不同;同樣的西式民主,在伊拉克、在阿富汗、在利比亞,只是改變了制度,卻沒能解決仇恨、戰亂和貧窮。
我們知道,你們尋求改變,還因為讓人感覺逼仄、失望的香港社會現實。
站在歷史的節點,西式理念遭遇層層困惑,香港發展也面臨種種瓶頸。當你們把遭遇的現實問題歸咎於內地時,是否想過,你們以為的問題的根源,也許正是解決問題的鑰匙?是否想過,可以回過頭來擁抱一直背靠和依存,但卻被你們輕視、無視甚至敵視的這片大陸?回歸不是單向的,更意味著香港與內地的擁抱、融合和重新認識。
和你們一樣,我們也給「世界公民」這個概念點贊。香港最大的魅力,就是對中西方文明、對自由觀點和市場的巨大包容力。現在是我們摘下有色眼鏡,真正去瞭解彼此的時候了。如果說,前150多年,「香港奇跡」的秘訣在於,你們打開了海洋文明的出口;未來的150年,再次創造「香港奇跡」的關鍵,應當就在,你們回身真正擁抱綿亙幾千年的中華文明。
我們想告訴你們,對於香港青年,採納西方精華、回歸東方懷抱,並不是一個「非A即B」的選擇。站在東西方文明的交匯點上,香港之所以能吸引海洋文明的目光,是因為你身後有東方文化的璀璨光芒。
邱立本先生曾用金庸小說打比方,形容自己和內地學者的讀書進境:「實際上大家都是在練九陰真經,但彼此看對方的練法都像是『倒練』九陰真經,不過殊途同歸:到了21世紀,大家的武功都在同一個層次了。」在我們這一代,香港和內地的互讀,可能也將經歷同樣的歷程。
聽說街頭發生衝突的時候,不少香港同齡人傳唱過beyond《光輝歲月》裡面的一句:「風雨中抱緊自由」,我們想把這首歌的另一句送給你們:「願這土地裡,不分你我高低。繽紛色彩閃出的美麗,是因它沒有分開每種色彩。」
此致
敬禮
四位內地年輕人
2016年2月11日
「港青年」回內地人公開信
內地微信公眾號「長安劍」,日前連續發出了4名內地年輕人致香港「回歸一代」同齡人的三封公開信,激起香港與內地網民強烈回響。昨日深夜,「長安劍」聲稱,收到香港80後、90後網友的回信,「有真誠的點讚握手,有直率的批評意見,有深入的探討追問」。而他刊登了多名「香港網友」的回信,《蘋果》原汁原味轉載如下:
●Waycle想對內地年輕人說
尊敬的四位內地年輕人(長安劍):
你們好!
我是香港土生土長的80後。半夜收到朋友傳來你們給香港同齡朋友的信。感受到你們文字的真切,而且對香港的時局和狀況有一定的宏觀了解,我也很願意分享自己的真實感受。
香港賽馬會在十幾年前已在內地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選拔精英,並資助他們來香港的大學完成學位課程。我讀大學時,每個學系有兩三位來自內地的同學,他們的學業成績超卓是必然的,而且不是書呆子,有些對軍事很有興趣,有些是寫詩的,總之其他技能很好。
他們很喜歡和珍惜香港自由的氣氛以及物質資源豐富的環境,也很努力學習廣東話並教授普通話,希望融入香港,同時香港同學也對他們很友善。我隨後加入了他們在大學創立的大陸和香港交流的組織並擔任幹事,和他們共事相處的經歷也改變了我的人生。
我亦是香港社會的縮影,03年起,香港和大陸交流增加,大陸讓某些重點城市的居民可以個人身份來香港旅遊(簡稱自由行),這大大地刺激了陷於多年疲弱的零售,香港各界非常歡迎這些貴客,報章也不斷找這些客戶如何一擲千金的事跡來報導。
自此,中央政府不斷增加可申請自由行來香港的內地城市名單至目前的49個,深圳更有一簽多行,而大陸旅客人數也因此逐年急速膨脹。遊客多了,最大的受益著不是旅遊從業員,而是地主。生意的急速膨脹使金銀珠寶名錶品牌店以極進取的租金去搶租市區旺舖,租金和舖價亦快速上升,香港的街景店名變了貌,物價也上漲不少。
04年之前,專家學者都指香港面臨長期結構性失業問題,即低學歷低技術人群工資低就業難。自由行的購物需求的確消化了基層的勞動力,失業率低,社會便不會亂到哪裡去,無論後來的發展怎樣,我還是要為這個政策和初衷點讚。
可是,直至兩三年前,香港開始受不了:
香港的公立醫院充斥來自沒香港身份證的大陸孕婦來生育和治病,香港孕婦和病人的輪候時間增長,叫苦連天;
大陸有毒奶粉事件被褐發,香港奶粉被搶購,價格也不斷被抬高;
香港的生活必需品,如醬油、零食、洗頭水、藥油等因為價廉物美,引來每日大量水貨客拖著大小行李箱以螞蟻搬家的方式由香港運到大陸。你們也可想像到大量水貨客拖著行李箱在地鐵在巴士在商場穿插可能帶給旁人的不便,還未計及這些人在過程中是否客氣、禮貌和規矩。
我不想再舉太多令彼此傷心和尷尬的例子,不妨設想這個虛構情境;一輛地鐵突然減速,一個大陸旅客扶不穩,撞到另一個香港乘客,這件事如果那位大陸旅客說句不好意思,那個香港乘客笑笑甚至說句不要緊小心扶穩之類的話,這件事情便完了,大家高興到站下車。但,若那大陸旅客沒甚麼表示,或表現不友好,那位香港乘客便會心裡有氣,甚至出言不敬,一場很琑碎無聊的意氣之爭便會上演。
香港是一個很小的地方,人口密度很高,當大陸旅客的佔常住人口比例過大而大家的生活習慣差異很闊的時候,衝突隨時會爆發。近年,智能手機興起,大家都將影片立即上載至社交圈,豆丁大小的事亦會被光速加熱。
一個飢餓的人是應該感激施飯的好心人,但到他飽了,到他吃不消吐了,還不斷有食物端出來一定要吃,如果大家都是好心和有智慧的,都要檢討一下能否將量調節到一個彼此舒適的水平。我們沒有有智慧的決策者,亦錯過了最佳時機,這亦變成了施者罵受者不懂感恩圖報,受者怨你不懂我的困局。
其實,大陸旅客在香港引發的只是小問題,不會成大患。隨著經濟發展,生命健康變得矜貴,中央政府早晚會嚴格規管食品安全,大陸商人始終會出產有品質的奶粉,就算沒有,外國商家也會看到這個巨大市場。即是說,在香港的水貨客長遠來說只會愈來愈少,正常旅客遊樂購物怎會不受歡迎?
香港社會由以往的和諧變成近年的燥動,像發燒一樣才真正令我不安。我反對暴力,如果向警察擲磚合理,殺人放火又如何?退到哪裡甚麼才是底線?但當年大初二拜年時,電視新聞正報導旺角示威者向警察擲磚,親戚也隔著屏幕都指罵這些年輕人,大家都著眼於誰對誰錯的時候,這種持續的燥動反映著甚麼?這些人到底收取了多大的利益或與警察結下多少仇恨才值得擲磚?或者是他們根本是一群戴口罩犯法的智障或無賴?將這批人送進牢是否便解決了問題?還是只是解決了問問題的人?
祝情人節快樂共同進步
九龍人
●Hoho想對內地同齡人說
我覺得你寫得真的很好,不過我正在工作,所以回覆得比較慢。
很多時對着你們,我都很怕自己會被誤解,我怕你們會以為我是生事者的一份子......之前因工作,常常要回內地(佔中前的事了),有一次,印像很深刻,上巴士,真的很多人,多得我上不了車。有位和我差不多年紀的教我在後門上車,上車後我們談了一會。在她眼中,香港是個人人都很有禮貌,很有教養的地方,我告訴她其實不是,香港人不只不好禮貌,還很自私......她很意外,以為我說笑......
希望和你能交個朋友,我想多認識你們多一點,也想讓你們多了解我一點。
多謝你,現時香港真的很亂,其實我自己也不明白,這麼多大學生搞事,又「學民」又「熱血公民」,他們是不是讀書讀到腦進水了.......那些還是中學生的又出來反,他們根本腦都未發育好,就人雲亦雲出來反,我對叫他們出來的人十分反感......就算我是香港人,也不明白,香港由中國管有甚麼問題.......現時中國做得不好嗎?其他國家現時也要看中國面色,那些要港獨的人真的很沒腦,被你獨了,其他國家會當你什麼?就算真的做到一人一票選了特首,台灣現在又很好嗎?
●風想對內地同齡人說
我看了你們的三封信,我很少看字,但這一次全篇閱讀過一次,我想跟你說一聲,多謝。
我是80後,我是香港人,也是中國人,對於我來說,我非常認同你們的觀點,身為香港人的我,不會忘記身為香港人那種自豪感,同時也不會忘記身為中國人,龍的傳人的我那份光榮和責任。
我不算太年輕,但我依然希望跟我一起生活這片土地的年輕人,我們要自強不息,縱使現在再艱辛,我們也要力求變化,將香港引領回到另一個頂點,將這份榮譽與祖國一起見證。
或許我仍然很不滿很多內地同胞的素質和土豪風格,但我仍然盼望大家會續漸改善。
相對的,我也不滿香港的「暴徒」越來越多,但我亦希望同舟共濟的香港年輕一代不要妄自菲薄,應該為理想中的自由奮鬥,表現香港人強韌的一面,再次迎接下一個光輝歲月。
不好意思,囉唆咗。最後,共勉之,香港人也好,中國人也好!
朝雲 敬覆中國的年輕人
【文/圖:朝雲】
「人民一旦意識到自身乃文化和歷史的載體,體認所居的土地乃是一恆定的安居之處--在這永久的安身處,歷史腳步遺留下痕跡。它的開拓是祖先們努力辛勞的成果,它的未來也將依賴文化傳承的歷程--這時候,民族便踏入歷史舞台,並獲得解放。」
《帝國主義》漢娜﹒鄂蘭
民族主義和革命,也許是兩地人民俱可理解的共同語言。作為香港人,筆者親身見證,香港的民族主義是如何誕生,革命浪潮是如果發軔。
筆者不盡認同民族主義,卻無可否認,法國大革命揭櫫的,不僅是民主自由。有民族國家為載體,大革命承載的理想始能披靡天下。相比起帝國主義,民族的醒覺不啻是解放。
台灣學者沈松僑,中國學者葛兆光,俱認同現代中國的民族主義,乃源於清末民初,面對西方的衝擊和壓迫,國民亟思振作,捨棄「家天下」的傳統,重新詮釋過去,重構國族神話,打造「中華民族」,藉此區分我者與他者,凝聚國民為一體,謀求自主獨立,抵禦外侮。
香港民族主義的緣起,與上述毫無二致--中共是一個他者,一個壓迫香港的專制帝國。
***
汝等公開信中,羅列好些例子,似欲藉此表示,香港與中國互相扶持,中國對香港之惠澤更罄竹難書。然而例子正彰彰反映雙方差異。
回歸前後,中國為收編香港,賦予不少優惠,以為誘之以利,港人就心悅誠服。然而孰好孰壞,港人卻未必認同。
中國在文革等鎖國之際,有賴香港匯入大量資金和食物,直至改革開放之初,格局依然未變。然而中國何以在艱困之際,仍然向香港輸出廉價日用品?除了互惠,還有戰略考慮,要在接管香港前,控制香港的經濟命脈。由於澳門的宗主國力弱,接管澳門前,政經體系已牢牢掌於中共之手。
「恩惠」背後的另一面,其實是要香港步澳門後塵,受其制肘,而無力抗衡。港人因短視而入彀,亦須反省責任,惟代價乃由後人承受。公開信所示者俱是顯例。香港本有自己農業和工業,維持經濟的多元;有自己的山林和集水區,保障自身的水源。卻因中共的輸利、自己的短視而不珍惜。事到如今,產業的單一、東江水的污穢和昂貴,皆成港人的後悔和不屑。
香港作為近岸的自由經濟體,不會因中國斷水斷糧,就會衣食不繼。香港人更在乎的,是自治的權利,和平等的尊嚴。但97以降,香港政府淪為中共的傀儡政權,無論施政水平、廉潔奉公、還是獨立自主,竟遠遠不如殖民統治,吾人皆引以為恥。
你們說起金融風暴,正中港人軟肋--當年香港動用千億儲備,方能擊退大鱷。然而傀儡政權官商勾結、裙帶腐敗、好大喜功。港人胼手胝足,篳路藍縷的積蓄,盡慷他人之慨,興建大而無當的工程,為奉迎中共而漸漸殆盡。傀儡政權的施政,以討好中共的盤算和利益為先,港人的福祉則淪為次要。
更有興味者,是你們提到《孟子》和電影《十月圍城》。
***
「而小儒規規焉,以為君臣之義無所逃於天地之間,至桀紂之暴,猶謂湯武不當誅之,而妄傳伯夷、叔齊無稽之事;視兆人萬姓崩潰之血肉,曾不異夫腐鼠!豈天地之大,於兆人萬姓之中,獨私其一人一姓乎!是故武王,聖人也;孟子之言,聖人之言也。後世之君,欲以如父如天之空名,禁人之窺伺者,皆不便於其言,至廢孟子而不立,非導源於小儒乎?」
《原君》黃宗羲
「不明乎為君之職分,則市井之間,人人可欲。」孟子的正義論,不一定放諸四海皆準。現代政治思潮,犖犖百端,系出多門。但正如德沃金所言,所有現代的政治理論,都位於「平等主義的平台」之上,承認平等的基本訴求。此所以孟子秉承儒家的階級制,但對民權,尤其對反抗權的尊重,仍為時人所頌。
中共以武力得天下,成為革命政權,卻背棄理想,淪為獨裁政體,暴虐至今,尤甚前朝。香港人以身作則,前仆後繼,敢開風氣之先,不為曲學阿世的小儒所誤,蹈行孟子的大義。如今大陸,人民哪有平等的尊嚴?有多少人受盡壓迫,有多少人身繫囹圄?你們的同胞,在暴政下受盡折辱,甚於香港,你們有何作為?竟在吾人面前,重提孟子和革命前賢,而不思自勉?
***
在香港的政治系譜,筆者是一個「左膠」。所謂「左膠」,大意是用和平的方式爭取民主,希望來日香港,能與民主的中國和平共存。
筆者因此備受批評與譏笑,卻沒有反唇相譏,因為反駁不了。香港的親共者,說騷亂源於佔中,實掛一漏萬,真相是因為佔中失敗 。
無巧不成話,你們提起家駒的歌。由於和平抗爭者喜唱家駒的歌,多年來徒勞無果,反遭政權以怨報直。家駒「躺著中槍」,與「和理非」(和平理性非暴力)、「民主回歸」、「念力抗共」、「齋坐」等等,俱成笑柄。和平抗爭者遭恥笑的戲稱之一,就叫「今天我」。
香港民運的「左膠」,就似清末的立憲法;吾人的感嘆,亦恍若梁啟超的心境:「革命黨者,以撲滅現政府為目的者也。而現政府者,製造革命黨之一大工場也。」
民主國家仍擁有主權,不過分散在人民手中。民主既還權於民,就不可避免要弱化傳統主權。但中共為保專制的絕對主權,背信棄義,封殺香港的真正民主;受操控的選舉,必然由其傀儡當選。此舉一如清廷1908年立憲,梁啟超形容:「及改官制有名無實,(革命派)其勢益張」,不承認現實,歷史就會重演。
孫文回顧1895年第一次廣州起義,「風氣未開,人心錮塞」,「舉國輿論,莫不目余輩為亂臣賊子,大逆不道,咒詛謾罵之聲,不絕於耳。」
但到1900年惠州起義,「鮮聞一般人之惡聲相加,而有識之士,且多為吾人扼腕嘆惜,恨其事之不成矣。前後相較,差若天淵。吾人睹此情形,心中快慰,不可言狀,知國人之迷夢已有漸醒之兆。」
若中國人始終執迷不悟,香港就會重現孫文的際遇。雖不中,亦不遠。
香港的民族主義,因中共壓迫而勃興,晚近數年仍屬暗湧,未成主流;然而佔中失敗,本土思潮才正式崛起,原來對中國仍抱善意的民主運動,已經脫變為香港的民族解放運動。始作俑者,實為中共,其無後乎?
***
筆者身為「左膠」,與梁任公深抱同憂,恐武力革命變生傾軋,重蹈覆轍,與共和失諸交臂。惟時不與我,無可奈何。
香港「左膠」淪為笑柄的另一重點,就是一廂情願,想為中國爭取民主。很多本屬「左膠」的港人,都曾有此宏願。但現今港人多為之失笑:中國人根本無此理想,甘於受專制統治,為中國人付出根本浪費時間,犯傻而無聊。
筆者出於真誠,絕無譏刺之意,謹此敬告中國的年輕人,如欲維持統一,修和的最後機會,就是你們承擔中國人和人的責任,推翻共產黨的專制統治。
筆者略聞中國的思想爭論,明白你們有國家利益的考慮;民智未開,民主無法一蹴而就;擔心救亡壓倒啟蒙,告別革命;又或者根本不認同民主。不同思想,筆者一概尊重。
也許你們比較喜歡一黨專政,威權統治,筆者尊重你們。然而台灣與香港,已經先後走上啟蒙的路,我們不能遷就你們,而屈受專制統治。
迤邐至今,台灣人離心已堅,無可挽回。若你們能在港人離心已決前,推翻專制,重建分權體系,興許把握到最後機會,各族共和,尚有希望。但請勿奢望,我們接受醬缸的一套,你們不肯承擔推翻專制的責任,我們唯有離開你們。
香港的年輕人,正繼承清末以降無數志士的遺願,願意為土地和人民,犧牲青春和歲月。將來為推翻專制,拋頭顱灑熱血,似亦無可避免。然而你們多沉溺於經濟的富裕,似忘記了人民,忘記了平等的尊嚴。
無數的靈魂在我們這邊。包括當年為共產主義,真誠的殉道者,他們對的理想的追求,重見於筆者眼前。我們細如微塵,小似浪花,很多人終其一生,都只會看到挫折,而不會見到終點。惟浪花與沙粒終究淘洗不斷,我們願意為尊嚴而戰。
若你們明白,請你們也敢於反抗,找回自己失去的尊嚴。若你們不明白,不緊要,貴國派軍鎮壓之日,也許是我們相見之時。
我們會死,會輸,但不會投降。
***
最後,在下無法代表香港的年輕人,惟筆者更加肯定,香港年輕人多反感中國,十九不會去微信等大陸網站。別以為能在牆內,聽到港人的真正聲音。當然,很多人都已研判,所謂公開信和回應,不過是政權的宣傳。但筆者不介意,不過想借題發揮,告訴兩岸三地的真誠的年輕人,香港發生何事;一個「左膠」本欲與人為善,但時移勢易的內心轉折。
蕭雲
敬稟
回那幾位大陸青年幾天前給香港人的信
雲海
大陸的非同齡朋友們:
你們好!我是來自香港的「70後」。可能你們同樣在關注旺角衝突中37名被告在九龍城裁判法院出庭受審;這37人中,最年輕的只有17歲。但我奇怪,大陸每天上演無數的寃假錯案,早前被掘打成姦殺判死刑被處決之內蒙古少年,只有18歲。你們卻不去關注?!
我們正在歡度農曆新年,為什麼會有大陸的非同齡人成為順民?互聯網如此發達,大陸人就是沒渠道相互瞭解、探討,連上社交網絡也需翻牆!這一次,有些話,我想心平氣和、坦誠地對你們說:
你們是在六四大屠殺後成長起來的,我把你們稱為是「六四後一代」。我們是在英國管治下成長起來的,我願意自稱為「港英一代」。我們和你們不同,都對自己的道德抱有夢想,對核心價值抱有期待。
聽說,你們困惑於「社資」身份之間,驕傲於「共產主產」的自稱;你們不安於家鄉在世界的地位下滑,不滿於西方或日本曾「入侵掠奪」;你們熱衷於全國裡的「民族主義」口號,不屑於「自由派」的觀點;你們自信於蘇共的文化傳承,輕蔑於中華的文字和教育……
因為如此,家與國就那麼容易分開了!
走在大陸街頭,我會看到解放路、中山路這些蘇化及日化譯名,但好奇怪,捧孫中山,但不捧他的「三民主義」!而且孫中山信基督教,可惜基督教未曾盛行,並不妨礙文革時打破關公、推倒媽祖、破壞土地廟遍佈全國……
香港和大陸青年,我們已經在網絡上爭論了太久,如果中共永遠居高臨下、指責香港,將永遠也看不清彼此,更看不見歷史的真相:
指責香港「數典忘祖」的大陸青年,你們也許知道電影《十月圍城》,卻不一定瞭解王學圻有真實的角色原型,他是一直傾力贊助國民政府革命的香港富商李煜堂(1851-1936); 並非贊助中國共產黨。
你們也許知道抗美援朝,卻不一定知道是香港企業家霍英東,突破西方國家、港英當局「全面禁運」鐵幕運來大量物資; 當中還有毒品,而且搶奪了本港資源!
你們也許看過紀錄片中的「大逃港」場面,卻不一定知道1989年6月4日的北京馬路上,數百名中國人以躺倒的肉身,阻擋住中共的坦克,高聲呼喚素不相識的大陸同胞:「快跳車!快跑!」
指責香港「忘恩負義」的大陸青年,我們也許知道九十年代的亞洲金融危機,卻不一定知道1998年3月19日,人民大會堂裡擲地有聲:「只要特區提出要求,中央將不惜一切代價維護香港的繁榮穩定,保護它的聯繫匯率制度!」 係得個講字,港府是自家打的大鱷!
我們也許熟知家常粵菜的「蠔油菜心」,卻必知道這是500多個供港蔬菜基地的女工冒著烈日,按「供港菜心」是用真金白銀買來的;
我們也許知道香港每4天才供水4小時的歷史,卻必知道,東江水是用數以億計錢買來的,就算有時水太多,也不准不買不准中斷!
九七回歸,回歸的不就只是身體,更沒有靈魂。從歷史到今天,正是香港和大陸互相攻擊,彼此排斥,才讓國共內戰爭的難民能逃港!折斷野蠻三反五反的尖刀,穿越十年文革的浩劫,推倒中共鐵網的阻隔而不可斷絕!
斗轉星移,看到有大陸非同齡人在互聯網上留言「我願當中共孽子」,有大陸非同齡人支持所謂的「反台」和全國強拆時,我們感到驚詫。為什麼同為人類,我們之間卻有了這麼大的疏離和隔膜?
也許有人會說,大陸年輕人要做「世界強國」,追求的是西式「名牌房產股票債劵」。但你們是否忘了,這些概念是西方的資本主義獨創,更是中共曾否定的西方文明標誌。2400多年前的孔子,在中共建國後打倒至近年才停,妄想什麼「天下為公,世界大同」;2200多年前的孟子,也在中共建國後打倒至近年才停,喊不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900多年前,范仲淹寫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300多年前,黃宗羲宣告「天下為主,君為客」…… 這些文化一直由日本人保存!
追求「獨裁專政」就是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也可以將「獨裁專政」放棄其中。你們可以充分想像「自我良好」,但不應忘記,共産主義本身就是脫離自己的民族文化傳統、憑空移植的。
即使同源於漢唐中原文化,韓國、越南、日本的民主模式也各有不同;同樣的共産主義,在蘇聯、在古巴、在北韓,只是改變了制度,卻沒能解決仇恨、戰亂和貧窮。
你們知道,我們尋求改變,還因為讓人感覺逼仄、失望的中共社會現實。
站在歷史的節點,中共理念遭遇層層困惑,中國發展也面臨種種瓶頸。當你們把遭遇的現實問題歸咎於貪腐時,是否想過,你們以為的問題的根源,也許正是解決問題的鑰匙?是否想過,可以回過頭來擁抱一下民主和自由,但卻被你們輕視、無視甚至敵視的這個大潮流?進步不是單向的,更意味著中共與世界的擁抱、融合和重新認識。
和你們不同,我們也給「世界公民」這個概念有贊有彈。香港最大的魅力,就是被中共侵食中、對自由觀點和市場的巨大破壞力。現在是你們摘下有色眼鏡,真正去瞭解政權的時候了。如果說,前150多年,「中華奇醜」的秘訣在於,你們封鎖了世界文明的出入口;未來的150年,再次創造「中華奇醜」的關鍵,應當就在,你們回身真正封上只有數寸的民族眼晴。
我們想告訴你們,對於大陸青年,採納馬克思精華、放棄東方懷抱,就是一個「非A即B」的選擇。站在社資的交匯點上,大陸之所以能吸引西方列強的目光,只是因為你身後有龎大巿場的璀璨光芒。
邱立本先生曾用金庸小說打比方,形容自己和大陸學者的讀書進境:「實際上大家都是在練九陰真經,但彼此看對方的練法都像是『倒練』九陰真經,不過殊途同歸:到了21世紀,大家的武功都在同一個層次了。」在我們這一代,香港清楚知道這是小說,但你們則當成歴史。
聽說街頭發生衝突的時候,不少大陸非同齡人連《國際歌》也不會唱,裡面的一句:「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我想把這首歌的另一句送給你們:「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此致
不敬禮 (因為非常封建)
2016年2月16日
一位香港人 雲海
回覆內地「改革一代」4年輕人的一封信
文:斐雯靖@法政匯思
內地的同齡朋友們:
你們好!看到你們願意在這個兩地最缺乏互信的時刻,你們願意先伸出友誼之手,感謝你們能平心靜氣闡述內地年輕人如何看待旺角的不愉快事件。
要不是你們以「大逃港」反駁我們的祖輩沒有「忘恩負義」;以「東深供水」證明今天我們「血脈相連」,我也忘記了中間隔河對望的30年,塑造了你、我今天截然不同的兩種價值觀。
那我們先從歷史談起吧!
沒錯,我們這個世代藉著互聯網與世界接軌,《禮運-大同》,「民貴君輕」小時後我們也得倒背如流。唸文科的同學,也知道法國孟德思鳩的「三權分立」,美國林肯的「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都比諸子百家遲了一千多年。但這十幾個世紀,西方即使革命、內戰,卻把保障「天下為公」的制度打了下來。 也許把我們分開的那個「大不列顛」走運,改革路上滴血未流。但不要忘記她在八百年前便踏出改革的第一步!從《大憲章》起,英國君權受到愈來愈多的限制。政府行事須守法。人民不論身分,非經公平、公開審訊,保證自由、生命、財產不受威脅。如此,君民信諾變成法律的基礎,法律的解釋、應用、裁決,由獨立的法院,以公平、公開的程序執行。
英國經歷了十七世紀政府與國會的衝突、內戰,艱苦地捍衛得來不易的人民基本自由,和國會從人民而來的權威,使之幾乎能與王室和政府的權力看齊。當然還是比不上孟子「民貴君輕」的理想世界,但行政、立法、司法各司其職,互相尊重,彼此監察的制度成為體現「民本」思想未必最好,但可能最為穩定的制度。
英國雖然從來未有一紙憲法,十八世紀以降英國歷朝的權臣基本上行駛權力都步步為營。為着這個鬆散的聯合王國,為着包括自己和後代在內的「不列顛臣民」的自由,他們願意以恆常的警惕,時而真誠,時而假意地審視自己,也監察內閣同僚,避免權力腐蝕這個「國王/女王 陛下的政府」。到了近代,這一內在的自我約制,逐漸因普及而平等的選舉變得透明化。
至於香港殖民地總督(尤其是1960年代以後的幾位)都基本上遵從這種原則,加上後來逐漸開放的直接選舉,政府施政雖未處處順從民意,但尚算政通人和。法庭甚少需要發揮監察政府的職能。殖民主義者千錯萬錯, 使我們習慣了這樣理解「民主自由平等」:法律約制人與人,也約制人與政府之間的關係; 有法必依固然重要,但作為全球普通法法系一部分的香港各級法院,往往在人與政府這個看似不對等的關係上,成為基本人權的忠實捍衛者。 與其說這種以法治維繫「民主自由平等」的模式脫離我們的文化傳統、憑空移植,我反而覺得它因着殖民地政府和它的主要合作人──主要是英資銀行、洋行的「大班」──把這種管治模式奉為「潛規則」,我們也因而習慣了在這種不明文的制約下自由地生活。它成為了香港人日常生活中看不到,卻少不了的空氣,沒了它香港人就會感到窒息、慢慢枯毀。
中國先賢們先知先覺,把為政者最崇高目標說明了。歷代確有如范仲淹、張居正等能臣,面對昏君、佞臣,都能為國為民;但他們的時代一過去,百姓就往往只能自求多福。香港人不想自求多福,因為我們知道《基本法》和「一國兩制」保存了這套潛規則,也相信中央有誠意、決心透過「港人治港、高度自治」和《基本法》規定的政制改革,使這套潛規則變成明文法例規定的制度,達至比當日殖民地時代更上一層樓的「政通人和」。
歷史是過去不可挽回的事實,說得太多反而令人看不清現況。我們香港人,即使沒有經歷過香港那段「遍地黃金」的日子,也會從上一輩口中,聽過他們憶起因著「改革開放」的機遇,過着「魚翅撈(拌)飯」的日子。如今兩地經濟不同的發展步伐,我們的身分、工作地方對換了。粵語有一句俗話,「風水輪流轉」,說的真不假。我自己,也相信同齡的香港80、90後,從來沒有因為這種「風水輪流轉」感到苦惱,也相信到哪裡打工、創業,一半由己,一半機遇。但不論走多遠,我們最關心的還是香港這個「家」。
960萬平方公里的發展空間我們都羨慕,也有不少的「鬼主意」想去一一達成。但香港產業多年來由金融、地產來支撐,被某些家族長期壟斷,實在令我們不能不擔心香港的生氣活力正在慢慢消亡。我們不只擔心在港就業空間有限,同時也擔心情況若不改善,特區政府面對產業的既得利益者只會愈來愈有心無力。這裏的「既得利益者」未必只是「超人」和「三兄弟」。至於你們提到的「自由行」旅客,使零售舖租金「翻上翻」,提戶供、的錢也逐漸遠離一般市民的生活。 「自由行」旅客遭遇不禮貌,某程度上也只是產業單一問題下的代罪羔羊。
這不能完全怪責政府,既得利益集團也同樣出問題。但他們可以大條道理,說在商言商,社會問題,政府解決。那麼特首及司局長們在平衡各方利益,調度龐大的賣地、利得稅收,積極投放資源改革社會保障、改組產業機構的願景、才能、毅力、識見就至關重要。但政府多年來對於種種問題的漠視或是無力,換了三位出身、性格完全不同的特首還是毫無改善迹象,不得不說這與特區政府的產生辦法有必然關係。
或許你們也聽過「雨傘運動」的催化劑,正正就是人大常委會的「8.31決定」。過去我們都希望透過開放選舉制度,擴大未來特區政府的民意基礎,與「四大界別」討價還價時有充足的政治籌碼,試圖突破令香港「因循守舊」、缺乏生氣的真正原因。但「8.31決定」徹底否定這個希望 。當時中央官員來港苦口婆心,說政制發展一切以「國家安全」為重。還不如你們坦白、實話實說。我不禁想像,如果中央官員把你們今天的話當天說,不說「國家安全,大局為重」,改說「一帶一路,機遇處處」,說不定會省掉特首和司長們……不少應對「雨傘運動」的腦筋。但香港下一代一一北上尋找機會,對於香港本地的政、經沈屙又有多少助益?
說着說着,差點忘記了原本的話題 ──「年初一的旺角」。我無意為任何一位施暴者開脫。看到當晚的新聞鏡頭,我們也和你們一樣感到震驚,心裏也萬分傷痛;傷在被不少青年人對自身和香港前景完全失去信心,因冀求改變的耐性耗盡而變得瘋狂;更痛在不少香港的「成年人」因着各種原因,有心無意地一味指摘青年人的「暴行」。而我們的特區政府在年初二一早發表的回應當中,隻字未提自己會反省過往的施政失誤,認為這樣只會「姑息」暴行。一個普通市民,以家長式的口吻說法庭應嚴懲暴徒我姑且接受;但議員、甚至是律師會代表公開說同一番話就簡直令人咋舌。 那些當晚探訪被捕青年人、及後為被告們申請保釋的義務律師都在「姑息暴力」;現在為他們辯護的律師恐怕都在「包庇暴徒」了。大學學生會聲明支持受壓迫者一定是「騎劫學生意見」。這種非黑即白的語言暴力,聽到「既得利益者」的苛刻涼薄,也暴露了「自私自利者」的居心叵測!更有可能會催生更多的暴力行為,而「以暴易暴」對香港百害而無一利,正中真正唯恐香港不亂者的下懷。
可能你們比我們幸運,政府施政整體順暢、人民生活整體獲得改善,你們在這個整體之中嚮往更美滿的「中國夢」。但我請你們嘗試假設,只是純粹的假設,明天北京長安大街、天安門前,那個被摒棄在「整體」之外、被忽略的少數中的一位同齡朋友按耐不住,做了損人不利己的事而被抓起來,他/她的命運,跟「旺角暴徒」的命運將有何異同?如果他/她是你們其中一位的高中同學,你們會作何感想?
我們的討論以孟子「民貴君輕」開始,我也想以孟子「人飢己飢;人溺己溺」完結。天下為政者,想做到范文正公為天下人「先憂後樂」,必先持守這份同理心。否則即使說話、行事出於一番好意,也會與人偽善的錯覺。正如孟子設喻「今有同室之人鬥者,救之,雖被髮纓冠而救之可也。鄉鄰有鬥者,被髮纓冠而往救之,則惑也,雖閉戶可也。」
共勉!
頓首
斐雯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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