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11日 星期五

一代詠春大師講手王 - 黃淳樑



一代詠春大師講手王 - 黃淳樑

 

黃淳樑(1935-1997)中學時曾練習西洋拳。放學後,又有機會跟舅父練習太極拳,對武術節的與趣越來越濃。開始游歷各武場,東走走,西看看。

一次,淳樑之兄的朋友羅炳與一位複姓歐陽的年青人相約在九龍青山道一個大露台上交手較技。淳樑前往觀戰。羅炳30出頭,練南螳螂拳七八年時間。歐陽年約21歲,習詠春拳僅年餘。競技開始時,歐陽擺開詠春的樁手,羅炳擺開南螳螂拳的包樁手。幾個照面後,羅炳彈前搶攻,着着進逼。歐陽將前鋒手變為膀手,左右變換,有條不紊。大概進退50餘尺。羅雖占贏勢,終未擊中歐陽。歐陽年紀輕、拳齡短,體力和經驗都不如羅炳,雖較技中贏不了對方,但終未漏招。淳樑感到,詠春拳是值得一學的自衛術。

又一次,黃淳樑得知在嘉道理山,被人稱為「寨主」的林某,將與詠春傳人切磋。

切磋那天,黃淳樑逃學跑到現場。詠春拳出場者名駱耀。切磋過程中,駱佔盡上風,揮洒自如,將林玩弄於指掌之中,煞是好看。詠春拳給黃淳樑留下的印象更為深刻了。

跟葉問試手被挫

這一年的農曆十二月二十八日,黃淳樑邀堂兄一道,到九龍深水埗海壇街,參觀葉問的詠春拳館。接近年關,來拳館練習的人不多,只有幾個年輕小伙子在練習單黐手,這是詠春拳入門的基本功夫。淳樑看着,不明優劣,湊興想與他們試試。這一下,犯了武館的禁忌-未經預約,不能到武館較技,否則,會被認為是來「踢館」的。在武館一方,有人來較技,是必須應付的,否則,失去了威名,只有關門了事。練習單黐手的小夥子與淳樑交起手來,沒幾個照面,淳樑就將葉問的弟子推倒在地。

葉問冷眼旁觀,慢條斯理地說:「你要試試,該找個學拳時間長點的」。隨即,用手指指旁邊一個普通身材,年約20出頭的門徒,淳樑也不答話,上前就交手。黃用西洋拳打法,對手竟招架不住,兩三下子就對手打得東歪西倒。葉問看着,說:「我跟你玩玩吧。」黃頓感受寵若驚。一開始,黃以探拳虛攻,葉不反擊,只略略迫前,封住黃前手,令黃無法施展。黃忙抽回前手,葉乘黃抽回之勢再度封迫。黃想從橋底偷襲,但前手受制,後手也動彈不得;轉念來了個小後跳步,以求擺脫封迫。豈料葉如影隨形,步步封迫。不幾個照面,將黃迫封到牆邊,全身受制。葉突然快攻兩拳打向黃的胸口及鼻部,卻全不用力。黃淳樑如獲大赦,佩服得五體投地,要求即刻拜師學拳。葉笑着說:「用不着那麼心急,今天已是年二十八,正月初四開館,你還是年初四來吧。」正月初四,黃淳樑約羅炳陪同,來到葉問的拳館。恭恭敬敬地給葉問叩了三個響頭,開始了習練詠春拳,這一年是1954年。

初回「講手」

一天早晨,黃淳樑經過林「寨主」拳場時,正逢林一邊與人推手,一邊高談年前與詠春駱耀推手較技的情節,僅習詠春十多天的黃淳樑,掄開雙拳就與林寨主較量起來。畢竟習武多年,加上被淳樑舉動激起怒氣,幾招連擊,打得淳樑眼角掛彩,口角滲血。此一劫,使黃淳樑幾天吃不好、睡不香。此後,黃淳樑既加緊練招術,更加緊練沙包,練木人樁。大約5個月後,黃淳樑開始「去實踐,去印證」了。他曾對人說,所謂武無第二,是須與人較量去證實的。

香港工務局有位督察王喬,跟南螳螂派盧遠江先生習拳。聽說葉問在港傳習的詠春拳,很想見識一下。經友人轉邀,黃淳樑來到了王先生的客廳。幾句客套話後,王喬提議「講手」切磋,就在客廳中,對座交手。剛交手時,王喬體壯臂長,加之螳螂手法敏捷,連招直逼淳樑。沒過幾招,淳樑就適應過來了。他發揮出詠春「黐手」的特長,拳拳出向王的胸面部。卻不打實,手手攔住王的勁路,卻不截死,只將王弄得東歪西傾。王喬功力也算了得。每次歪斜,都能擰扭掙轉,重新坐直。直到有一次傾斜得露出了屁股,被黃順勢拍之,切磋才停了下來。王喬雖有受辱之感,倒也賞識黃淳樑身手不凡。此後,多次邀人與淳樑較技,就這樣,黃淳樑一面與講人「講手」印證,一面在葉問嚴教下加緊訓練。

一天,師兄潘海邀淳樑去他店鋪與一位武友認識,潘的那位武友姓顧,膀大腰圓,滿身殺氣,自稱是練「車輪拳」的。顧邀黃比試,黃本就想與不同門派的武友切磋拳技,哪能放過這種機會,可是,剛一交手,就發現顧某發拳狠毒,招招進攻黃的要害,全不似講手研究。黃突然想起,這位師兄是黑幫中人,聽說他與這位顧某為爭地盤,產生過節。此時,顧以為潘約黃來制他,對黃毫不手軟。於是,黃奮起進攻,剛見顧由攻變防,即將前拳化為枕手,以一伏二,後手同時發拳向顧面部打去。立即命中,血流披面。黃得勢不饒人,連環發拳,打得顧手忙腳亂,仰跌在木炭堆上。黃撲身壓下,一手捉住顧手,一手拳擊顧某面部。顧還算識相,借有人勸解,說了聲「老弟好功夫」,拂衣走了。

傷敵內疚不再講手

經此一役,黃聲名鵲起。工務局王喬對觀賞淳樑講手的興趣大增,四出找高手與黃較技。一天,王喬又約黃至旺角上海街餐廳見面,介紹一位名叫楊華的高手與黃認識,萬沒想到,楊一開口,就擺出老前輩教訓後輩的模樣,罵起人來。他傲慢地對黃說:「你能受得住我用指頭敲十下嗎?」黃答道:「我不能。」楊說:「既不能,還敢與人講手。」黃說:「我們的功夫是用來打人的,不是用來挨人打的。」言來語去,本想教訓黃一頓的楊華,滿面怒氣地說:「如此厲害,我們當眾比比。」公務局貨倉空場,王喬一聲開始,黃淳樑伸出兩手,一前一後,面對楊華。楊華腳踏麒麟步,手掐鳳眼拳,勢頗沉穩。黃不知楊功夫究有多深,放鬆雙臂,柔若柳條,待楊進攻。楊不明淳樑路數,也不敢冒進,只以虛招攻擊黃的前臂,並不深入。黃偶爾出拳,楊急速後躍,閃避頗快。彼此相峙有時,黃突然急步猛攻,快拳連擊,楊忙繞場閃躲,左右化解,黃竟無一拳能擊實對手。黃再度煞住攻勢,讓楊試探虛實。楊突然以左手抓搭黃的左前臂。黃乘勢轉腕反拿楊腕。雙方互拉,身體接近,右拳互毆,均因身體轉動,互不能中,黃突然不拉反進,楊退步不及,一個踉蹌一膝跪地。黃右拳乘勢下擊,楊因左手仍被黃抓住,自然抬頭上看。剛巧拳與眼撞個正着。楊慘叫一聲,雙膝跪地。此一役,黃雖勝,但心中一直因傷了對方的眼感到內疚,差不多有兩個月拒絕與人講手。

初遇李小龍

那是一個傍晚的時分。正在代師授徒的黃淳樑,看到師弟張卓慶帶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夥子走進武館,雖時已黃昏,仍戴着太陽鏡,這就是李小龍。黃淳樑瞟了他一眼,覺得滿不是味道,仍舊專心授課,李小龍原以為練上三五天,學得兩三招,就能防身攻敵了。沒想到初開拳時,師兄既不解析拳法的要點,也不講實戰運用。沒幾天,心高氣傲的李小龍,離開了他感到無味難耐的詠春武館,大約一個月後,李小龍又回到武館,要求學習。黃淳樑感到奇怪!一般十多歲學童離開武館後,很少回來重新學習。在黃淳樑的反複詢問下,李小龍說出了真情。原來是在幾天前,小龍在青年會與一個人言語衝突,打了起來。那人個頭高大,而且學過武術。剛一動手,小龍就挨了幾下,吃了不少虧。小龍突然想到在詠春館見過的「日字冲拳」,就用這種拳法向對方面部密集連擊,果然反敗為勝了。他覺得這種拳術很有用,才重新回館學習,沒有多久,黃淳樑和李小龍都相互有了了解,逐漸熟悉了。於是,小龍成天纏着黃淳樑,要求到黃家練習。每天放學後,就到黃家與幾個師弟一起學拳。有一天,小龍突然對黃說:「可不可以只教我一人,不要教他們。因為我已報名參加校際西洋拳賽」。黃答道:「我很難答應你這個要求,你們都是同門師兄弟,我不能厚此薄彼」。小龍見黃拒絕,無可奈何。怎料他竟想出了一個別出心裁的計策,次日放學後,他先跑到黃家,坐在樓梯上。待他的同學來時,他跑到樓下迎上去,對他們說:「樑哥不在家,沒法練了,我們回去罷」。於是,大家一道離去。等到別人都上車走了,小龍又獨自回來,如此數次,同練的夥伴漸漸都不來了,黃這時除了繼續指導小龍作條件反射的黐手練習外,還針對小龍將參加西洋拳賽的要求,讓小龍用詠春招法,自己用西洋拳法,練習對搏。小龍出現不敵時,黃及時進行糾正和解析。大約練了一個來月,小龍在喬治五校出賽了,與小龍對抗的對手,是個外國學生,曾獲兩屆校際拳擊賽的冠軍。開始時,小龍擺出詠春拳獨特的樁式,引起了滿場倒彩聲。一交手,小龍就力壓對方,一拳比一拳重,打得對手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在全場屏息的靜觀後,突然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李小龍勝了!這次勝利,更加激發了小龍的勤練意識。

作小龍比武軍師

幾個月後的一天,小龍對黃說,他已邀約一位北少林的鍾助教比試,希望黃擔任賽場教練。賽場位於九龍城聯合道一幢天台上。比賽時,一方先擺樁,另一方先進攻。經第一接觸后,雙方均可搶攻。一聲開始,小龍擺起了樁,鍾摟步左右游走,伺機進攻。接着,雙方拳來拳往,互有攻防,漸漸地,小龍顯出了被動。因為鍾較小龍身高、步闊、臂長,多次擊中小龍,連眼角也受擊略有破損。第一回答結束時,小龍對黃說:「我想就此結束。假如面部受傷嚴重,影響拍電影就麻煩了」。黃說:「你本來可以贏,只是因為守多於攻,久守必失。第二回合,你不要求招式好看,盡量搶攻。他比你高大,你反常規而用,多攻擊他的面部。你拳搶中線,他雙拳自然在外。你的拳正好形成一個三角形,既攻擊對方,雙臂又防護住了自己的面部……」第二回答一開始,小龍果真搶步急拳向鍾面部打去,這一拳剛好打個正着。得勢不饒人,小龍連環直拳出擊,至鍾整個人倒臥在牆角上,比賽宣告終止,小龍畢竟年輕,難免興高采烈,態度輕佻忘形,引起對方不滿,招出不少相互抵辱的話,自然種下了恨根。此後,小龍每天放學回家,都有人聚集想找他的麻煩。小龍無奈,只有求助師兄,請黃淳樑每天到學校門前接他。小龍總算避了一些麻煩……怎料有一天,幾名警察到學校搜查小龍的書包,於是驚動學校和小龍的父親。他父親為了不讓小龍在港出現不測,決定送小龍去美國念書。

「講手」名字的由來

所謂「講手」,實際就是比武。因當時香港攻府嚴禁任何人私鬥,而其時有一初出道記者名陳非(資深報人及食家),提議將比武寫為「講手」,避免惹來官非。雖然不是公開,但是有許多圈內人皆知道,而且每次參與戰役,例有一兩個記者相隨……事後便在一部份報章上面,發表戰情,因此,這些事遂為人知。黃淳樑不斷實踐,不斷印證。於新武俠雜誌撰寫《講手四十回》,對每一次比試,進行徹底的檢討。香港詠春拳發展到本世紀60年代間,葉問的幾大弟子相繼自立武館,黃淳樑也開設了「黃淳樑詠春國術會」。當時設址於油麻地彌敦道(即現址中華書局樓上),佔兩層地方,外牆招牌黃底黑字,學費方面為三十元。之後相繼搬到果欄對面、尖沙咀加連威路道、油麻地彌敦大廈及太子詠春體育會。

世界級拳手求試

1969年底的一天,有英文報章的記者帶來一位西方人名基高,該人曾是世界重量級排名第三的拳擊高手。目的是來黃淳樑的武館挑戰,他身高六呎四吋,體重二百四十磅,雙方同意不著拳套,除不用腳踢之外,打法是沒有規則限制的,因雙方體型相差懸殊,而且對方有抗擊打力強和拳擊打力重的優勢,必須因敵制宜,將盡量使硬,加大反作用力,與對方保持適當距離,當時黃的打出每一拳己差不多掐入基高腹部,但基高相當耐打,完全沒被影响,黃心中暗暗叫苦。黃另一方面使用詠春快拳,連續攻擊對方同一目標的要害之處,突然間,基高叫停比試,狀甚痛苦,一手蓋著心口位置。最後比賽亦因此完結。黃事後解譯,基高己退役一段日子,而且他於酒吧工作,可能因喝酒量多而令心臟出現問題。因而取得了速戰速決的勝利。假如他們著拳套並打擂台賽的持久戰,其賽果可能會改寫。

1967年,「香港詠春總會」正式成立,成為香港武術團體中第一個注冊的團體。會址油麻地彌敦道438號二樓。1970年遷入自置新址旺角水渠道3號長寧大廈3C座。1972年,葉問仙逝,人材濟濟的詠春同仁,也深感空懸掌門之位給詠春帶來的損失。歷經半年醞釀,眾舉公認為詠春掌門三元老(駱耀、徐尚田、黃淳樑)中的黃淳樑出掌會務。當時,由葉問宗師之子葉正與黃商量,又重申葉問遺願。重整會務,重振詠春。擔起了「香港詠春體育會」主席之職。黃淳樑從設館授拳到出任詠春體育會主席後的一段相當長的時期內,一直執着於葉問遺志,以香港為基地開展教務。1983年時,現今「詠春功夫歐洲總會」創立人PhlippBayer,慕黃淳樑名,親至香港,登門拜師,促使黃淳樑將教務擴展至海外,每年都應邀去設在德國的「詠春功夫歐洲總會」進行指導,他還相繼多次應邀到英國、瑞士、意大利、奧地利、西班牙、荷蘭、克羅地亞、澳洲、加拿大、美國和非洲的一些國家去傳授詠春拳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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