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4日 星期一

賴布衣傳奇






賴布衣傳奇




第一回   賴澄山探尋佳穴,為子孫後代納福

      宋朝徽宗年間,在江西省定南縣鳳山崗,出現了一位飽讀詩書的地理師——賴布衣。他自幼聰明伶俐,熟讀四書五經,九歲時即高中秀才。他的父親賴澄山,亦是當時有名的地理師,為人樂善好施,見識淵博。

      
賴布衣本名賴風崗,字文俊,布衣是後人為他取的別號。他十一歲那年,祖父去世,賴澄山把他叫到跟前,說:孩兒,你天資聰穎過人,所以我並不打算傳授風水之術給你,希望將來你能功成名就,為賴家爭一口氣。現在我要出遠門,為你祖父找一處安息之地,順便想籍著風水的幫助,使你出人頭地,飛黃騰達。

      
於是,賴澄山便離家去尋找龍家。他沿著九峰山來到粵北樂平縣,只見那兒山明水秀,靈氣逼人,他猜測在這附近山中,極可能藏有佳穴。於是他就繼續往山上攀登,在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暗了下來,一陣狂風自山頂刮下,賴澄山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抬頭往山上觀看,突然看見一隻如老鷹一般大的黑鳩,自北方飛來,然後在對面山崖處消失了踪跡。

      
賴澄山心裡覺得很納悶,那隻黑鳩長約兩丈,寬約九丈,莫非是黑鳩精變的?於是,為了探查究竟,賴澄山立即起身,走了大約四、五個時辰,終於到達了對面山崖。他看了看四周,並沒有任何鳩鳥的踪影,正在覺得奇怪的時候,忽然看見了一塊模樣怪異的巨石,聳立在山崖邊。原來剛才賴澄山所看到的鳩鳥,是由這塊石頭所幻化出來的,它背後的山形,正是一般地理師所稱的龍穴。賴澄山當即掐指一算,算出將來葬在此處的姓氏,其後代子孫將會出現一位宰相和一位國師,並且子孫顯貴,流傳萬世。正當他雀躍不已的時候,他看見了一輪月光直射在這山穴附近,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說:原來是塊犯師地,真是太可惜了!在風水理論中,所謂犯師地是指最容易吸取日月精華的靈秀之地;如果將祖先遺骸葬在此處,後代可享福不盡,但經手點葬之人,在三年之內卻會發生不測,輕者殘廢,重者身亡。

      
賴澄山不禁憂心忡忡起來,心想:雖然明知它是塊犯師地,但為了子孫的前途,以及一生勞碌的父親,就是犧牲性命也是值得的。隔日清晨,賴澄山立刻趕路回家。經過三十多天的奔波,他終於回到了江西。甫一進門,就對他兒子賴布衣說:孩兒啊!父親已經覓得一處福地,對你日後的前途有很大的幫助,今後這個家你也要多費點心。賴布衣點頭允諾,但心裡卻完全不信所謂風水的奧秘。他問賴澄山何時將祖父的骨骸下葬,賴澄山卻告訴他五年之後,賴布衣雖然覺得奇怪,但也不便多問,心想父親總是有他的一番道理。

      
光陰飛逝,五年的時間一晃即過,此時賴布衣已苦讀了數年書,除了個頭健壯不少,在為人處事上也更加成熟穩重。賴澄山覺得是該讓父親入土的時候了,便選了一個良辰吉時,命令家僕買齊香燭紙錢,準備前往粵省樂平縣的山上。當日天才亮,賴澄山便帶著賴布衣及三五個家僕出發。到達目的地之後,賴澄山拉正子午線,然後叫僕人把棺柩放下,正要掩土的時候,一位僕人因內急便在巨石旁小解,賴澄山來不及阻止,只得說: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賴布衣見父親愁容不展,便上前問道:爹,發生什麼事了?讓您這麼憂慮。

      
賴澄山說:這塊福地本來可助你官運亨通,榮華一生的,如今下人在此灑了一泡尿,沖散了這山中的靈氣,你將來最多也只是做個國師罷了。

      
於是,他便安慰他父親說:爹,就算是當個國師,也沒有什麼不好啊!況且,這還可以繼承你的衣缽,將來若成為天下知名的地理師,也算是光耀門楣,您說是不是?

      
於是,從那天開始,賴澄山就將自己一生的風水學知識傾囊相授。賴布衣則一面苦讀,一面學習風水之術。他認為多學一門學識是有利而無害的。但他仍然寄希望後年的考試,能一舉成名。

      
時光匆匆,又過了兩年。這一天,賴布衣正收拾行李,準備進京赴考。臨行前,他父親語重心長再三叮嚀,勿把功名看得太重,以風水之術造福鄉里,才是最實在的。賴布衣說:爹,您儘管放心,孩兒這些年來夜夜挑燈苦讀,私塾的夫子對我也很器重,您就等著看孩兒衣錦還鄉好了。

      
在進京的途中,他暗中打聽了一下,知道今年來至各省的舉人中,沒有任何人的學識可以與他匹敵,不禁暗自竅喜,看樣子今年的狀元,是非他莫屬了。

      
會試那天,賴布衣一進考場便疾筆而書,三天的試題,他居然一天就寫完了。正當他重新審視的時候,聽見隔壁房里傳來一陣極痛苦的呻吟聲。賴布衣便起身走到隔壁房裡探個究竟。他看到鄰房的考生,正抱著腹部在地上打滾,賴布衣立刻上前將他扶起。只是此人牙關緊閉,面無血色,賴布衣猜測極可能是因為水土不服,而引起抽筋寒熱。於是他就拿了一些藥丸給他吃,半個時辰後,這個人才醒了過來。我叫劉仲達,江西修永人,家境非常清寒,在赴京的路上,幾乎是沒吃什麼東西。而平常所吃的,也都是一些別人送的剩飯剩菜,所以今天才…… ”劉仲達說著說著就流下淚來,他嘆了一口氣,接著說:今年科試若是名落孫山,我看我也將死路一條了。賴布衣安慰了他一番,並囑咐他好好休息,明後兩天才能繼續完成應試。不料到第三天中午,劉仲達的病情還是毫無起色,但他一想到此次會試是他唯一的希望,便想勉強執筆應試。賴布衣看他面色慘白,全身發燙,遂起了惻隱之心,說:劉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又何苦這樣堅持呢?你若是信得過我的文筆,就由小弟為你代筆吧!劉仲達此時也別無選擇,便點頭應允。而賴布衣在答完試卷後,便趕緊回到自己的試場,等待主考官來收回試卷。

      
賴布衣交完卷,又急忙帶著劉仲達去看病。在靜療一個月之後,劉仲達的身體慢慢復原,便一再感謝賴布衣的救命之恩。

      
一轉眼,放榜之日已到,賴布衣滿心期待著自己能金榜題名,卻沒想到榜首居然是劉仲達。在這一刻,他突然想起臨行前父親所說的話,只好苦笑一下。在與劉仲達話別之後,賴布衣整理行囊,離開了京城。
第二回   賴布衣看淡名利  神機妙算封國師

      
賴布衣回到家鄉村口,遠遠的便望見家門上貼著一張白紙,心中頓感不安,於是他加快腳步,急奔回家。打開門一看,見母親正伏在父親的靈前痛哭,一片淒涼景象,讓賴布衣懊悔不已。他母親並沒有責怪他,反而安慰他說:布衣,你不要太自責了!也許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好的。你父親臨終前寫了一封遺囑,要我轉交給你,你拿去仔細的看吧!

      
遺囑的主要內容,是要賴布衣淡泊名利,努力鑽研堪輿之術,成為一流的國師;並且還特別囑咐,萬一發現為帝的佳穴,一定要禀奏聖上,再不然就把該地破壞,以保天下太平。
賴布衣回想從前不聽父親的勸言,以致於一事無成。如今,父親臨終時又沒有隨侍在側,若是再違背父親的心意,那就太忤逆不孝了。從此,賴布衣不再妄想功名,終日研讀父親遺留下來的書籍。由於他資質不凡,加上豐富的學識涵養,很快就在堪輿界打響了名聲。

      
一天,村子里傳來鑼聲隆隆,鞭炮聲不斷,原來是劉仲遠返鄉祭祖,今天特地繞道鳳岡來拜訪賴布衣。劉仲遠命令僕人搬出一箱黃金,要贈於賴布衣,但被賴布衣婉拒。隨後,劉仲遠告訴賴布衣,已為他覓得官缺,而賴布衣仍然堅持不就。賴布衣明白劉仲遠急欲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以及代筆誤中狀元的機遇,所以今日才特地到鳳山岡來。於是他拍了拍劉仲遠的肩膀說:仲遠兄,那年會試我名落孫山,表面上看起來,是你幸運,其實是我們家門不發所致。古云: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功五讀書,真是所言不假。今後,就別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劉仲遠見賴布衣如此堅持,不便多言。突然,他靈機一動,對賴布衣說:恩公,現在宮中正在招攬各地有名的堪輿師,小弟有意為你舉薦,希望恩公別再拒絕小弟的這片心意,否則小弟此生將會把您的大恩大德一直惦記在心。賴布衣早已看淡功名​​,但又不忍拒絕劉仲遠,只好勉強答應,擇定日期與劉仲遠一起進京覲見皇帝。

      
他們到達京師之後,劉仲遠先領賴布衣回狀元府休息,然後到聖殿覲見皇帝。皇帝聽完劉仲遠的禀報,很想見見這位民間的堪輿大師,便命令劉仲遠次日即帶賴布衣一同上朝,順便為他看一看陽宅風水。

      
第二天,劉仲遠便帶著賴布衣進宮覲見皇上,皇上見賴布衣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知道他道行一定頗深,便賜封賴布衣為國師。

      
賴布衣晉封為國師之後,皇帝便命他隨侍前往紫禁城及各個宮殿,四處察看有無與風水相剋之處。賴布衣每經過一個宮殿,便一一解釋此殿的坐向及運勢。當走到邵陽宮附近時,只見賴布衣忽然眉頭深瑣,閉目不語。然後他啟奏皇帝,說:此邵陽宮坐南朝北,對正丙線方位,而丙丁屬火,因此微臣預料此宮在建完五年之後,必有火災發生。

      
皇帝聽完,心想:各個國師對紫禁城及各宮殿的風水,都極為讚揚,只有賴布衣說邵陽宮會發生火災,我究竟該不該信呢?

      
賴布衣看出皇帝半信半疑,便說:邵陽宮建於丙線方位,照地理位置推測,本月十八日是火星當煞之日,希望聖上下令做好防備,以免火苗波及其他宮殿。

      
皇帝聽了說:既然賴卿如此言之確?,我就姑且相信,只是到時邵陽宮若沒有任何事故發生,那賴卿又將做何解釋?

      
賴布衣聞言後,神色若定的說:微臣願以人頭作保。十八日當天皇帝下旨在邵陽宮附近,加派御林軍看守,並嚴禁任何人出入邵陽宮或點燃燈燭。在這樣嚴密的防禦下,邵陽宮應該沒有理由會發生火災才對;一直到晚上二更時分,邵陽宮依舊平靜,皇帝傳賴布衣到邵陽宮,對他說:賴卿,現在與你預測發生火災的時間,已經很接近了,而邵陽宮目前戒備森嚴,應該不可能發生火災,看來你的預測有誤。

      
賴布衣回答:天意注定邵陽宮將發生火災,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俗話說:人算不如天算。即使是這麼小心的防備,邵陽宮仍難逃一劫。

      
賴布衣話還沒說完,突然,天空刮起了一陣強風,賴布衣指著天空說:啟奏聖上,天上的火星,已經降臨了。

      
皇帝和眾臣們仍不相信的笑著。突然間,在不遠的天空中,有一顆會移動的光點,正朝著邵陽宮的方向落下,就這樣,流星直直落入邵陽宮的天井中,然後地一聲,邵陽宮頓時一片火光,御林軍大吃一驚,連忙大喊:失火啦!失火啦!

      
皇上看見當時的情形後,不得不佩服賴布衣的才能,從此就重用賴布衣,並賜予黃金萬兩,錦帛五千匹。於是,一代國師賴布衣之名,就因此傳遍了全國。不料樹大招風,宰相秦噲竟起了邪念。

      
一日,秦儈在早朝後,傳令賴布衣到相國府中見面,並以酒宴款待,席間要求賴布衣盡快為聖帝尋得龍穴,等到事成之後,再通知他前往勘察。賴布衣一聽便知此人有篡奪王位的野心,但由於秦儈在朝中權大勢大,遂不好當面拒絕。

      
秦儈心想,以目前他在朝廷中的地位,沒有任何人敢與他作對,所以預料賴布衣也必將歸順於他。次日一早,便親自帶著賴布衣到祖先的墓地,觀看附近的風水。

      
賴布衣看這祖墳坐落於五星聚集的祥地,而且龍脈自金華峰而來,心知這兒的確可發為皇帝,只可惜被白鶴寺及東獄廟壓住了龍氣,所以最多只能發出丞相命。賴布衣本想直說,但想到秦儈並非善類,若全盤托出,恐怕會引起亂事。想到這裡,賴布衣再四處觀望了一會兒,看見前面遠山有一尖峰,形狀如同一支金刀,於是賴布衣告訴秦儈:丞相大人,此山為殺頭山,且看前面山形,正如一把尖刀,向著此地殺過來。

      
秦儈聽完,臉色大變。心想:從前的地理師們,總是稱讚此地的風水極佳,是個可發為皇帝的佳穴,只有這個民間術士,竟說 此為殺頭山。

      
賴布衣瞄了秦儈一眼,又繼續說:此山原本是座好山,只是風水與後人的性情相關,心地善良者,自可避免殺頭一劫,進入寺廟安享晚年;心地邪惡者,則將被皇帝砍頭 處死。不過,依我看丞相大人是位善心之士,應不會有此下場。

      
秦儈愈聽愈生氣,本想立刻了斷賴布衣的性命,卻又怕消息走漏,便暫且不動聲色,籍稱時候已晚,便返回京城。回到相府後,秦儈立刻命令府上的兩名護衛,當晚一定要把賴布衣殺死,已絕後患。這兩名護衛,一個叫做牛江,一個叫做張進,兩人都是武功高強的殺手。這一夜,兩人分持利刃,朝著賴布衣的住處飛奔而來。

      
當晚,賴布衣覺得心神不寧,輾轉難眠,只好下床點燭夜讀。忽然,他瞥見窗前有兩個黑影閃過,於是趕緊躲入床底。兩名殺手一進門,便大聲叫道:賴布衣你還是乖乖的出來吧!免得咱們爺倆彎身去取你的人頭。賴布衣嚇得渾身發抖,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時,聽到其中一個殺手說:張進,聽說賴布衣是天下知名的地理師,我們現在若是請他指點,他一定會答應,你看如何?張進說:丞相的作風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你所說的話,不怕我回去告你一狀嗎?牛江一聽張進這麼說,便舉刀與張進廝殺,而賴布衣仍是動也不敢動一下。突然,啊!的一聲,一顆人頭落在賴布衣的眼前,嚇得賴布衣差點昏了過去。這時,勝利者向床底的賴布衣說:大師,您可以出來了,牛江正等著你的指點。

      
賴布衣這才鬆了一口氣,慢慢的爬了出來。除了 ​​感謝牛江的救命之恩外,並稍加指點其治家之道。之後,便收拾行李,準備連夜逃走,而牛江自願相隨保護,賴布衣欣然允諾。    途中,賴布衣問牛江,是誰派他們來的?牛江回答是丞相大人。賴布衣心想大事不妙,秦儈若獲知張進被殺之後,必會派出大隊兵馬追來,應該改走山路,以躲避兵馬的追殺。在牛江領路之下,他們繞著蜿蜒的山路而行,才剛爬過一個山頭,後面就已經傳來兵馬搜尋的聲音。牛江說:大師,追殺者個個身強體壯,我們是敵不過他們的。依我看,最多再半個時辰,追兵便會趕上,倒不如我們先找個藏身之所,等追兵走過,我們再出來。眼看這荒山野地,既無樹林,又無山岩,哪裡有避身的處所呢?賴布衣心裡這麼想。突然,牛江靈機一動,告訴賴布衣:我知道前面不遠處,有一個豬居住的洞穴。

      
說完,便帶著賴布衣往該處走去。那個洞穴口上雜草叢生,兩旁亂石圍繞,果然是個藏身的好地方,走近一看,裡面躺著一隻肥壯如牛的山豬。牛江拿起刀,與山豬搏鬥,不久山豬便負傷逃走。賴布衣見此洞只能容納一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時,牛江連忙對賴布衣說:大師,您留在世上,對世人的貢獻比較大,區區一個牛江算不了什麼。您趕緊躲進去吧!只希望國師在逃生之後,能為我撿拾骨骸,擇地安葬。話沒說完,牛江便飛也似的離去,賴布衣阻攔不了他,只好先進入洞穴中,再做打算。

      
不一會兒,官兵果然路過此地,但並未留意在亂草之中的洞穴,繼續向前搜索。牛江明知隨後便會趕到,但恐怕官兵會發現賴布衣,只得犧牲自己,來引開官兵的注意力。果然走不到半里,牛江便被官兵追上。數百位官兵將牛江團團圍住,令身手矯健的牛江插翅難飛。牛江與眾士兵苦戰了幾回合,終究敵不過對方的人多勢眾,便當場持刀自刎,慘死在荒山野地中。

      
此時大隊兵馬都以為賴布衣已先逃跑,便繼續向前追趕。當一切歸於平靜之後,賴布衣走出洞穴,看見不遠處,牛江的屍體已血肉模糊,令人慘不忍睹,賴布衣立刻放聲大哭,說:恩公啊!你我素昧平生,而你卻能仗義相救,不但犧牲了自己,還曝屍在這山谷之中,我該如何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呢?在哭了一陣之後,賴布衣背起牛江的屍首,決定為他尋覓佳地,替他安葬。

      
賴布衣四處張望,想找出一條逃生之路。突然,他發現這座黃家山,有龍盤虎踞的山形;再望向對山,險惡陡峭,儼然是一頭牛俯臥的姿態。他大叫一聲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此處正是難得的佳地,就將恩公埋葬在此吧!預料不出三年,牛家必將出現傑出的將相之才。” 

      
賴布衣將牛江安葬好之後,一路躲躲藏藏,繼續逃亡。此時,他將名字賴鳳岡改為賴布衣,後人稱他為布衣大師,即是從此開始的。
第三回   老嫗贈粗茶大餅   布衣指龍穴報恩

秦儈在捉不到賴布衣的情況之下,一直寢食難安,惟恐賴布衣洩露了他篡位的野心。於是誣指賴布衣殺了張進,在各地張貼告示,緝拿賴布衣歸案。只是所有的告示牌上都是寫著賴布衣的原名賴鳳岡,所以賴布衣始終沒有被人認出來。

      
這一天賴布衣來到江西仙霞關附近,看見關上守衛森嚴,便躲進附近的樹林中,想等到天黑時再找機會溜進去。忽然,他聽見路上有兩個士兵在交談。其中一個說:這賴鳳岡不知是何方神聖,害我們兄弟倆又得熬夜把關。總兵也真是愚昧,仙霞關地形這麼險惡,即使賴鳳岡要回江西老家,也不會選擇這條路的。 ”

      
賴布衣聽完,知道前面關口搜查正嚴,便不敢久留,急急忙忙地往山崖邊的小路逃走。這條小路是賴布衣的父親在採草藥時所發現的,地形非常的險惡,毒蛇猛獸也很多,平常人是不會走這條遍布荊棘的小路的。

      
幸而賴布衣曾多次跟隨父親走過這條小路,所以路上哪兒有陷阱,哪兒有猛獸的洞穴,他都非常的清楚。他不停地走著,入夜以後,正想找一處乾燥的地方休息,忽見有燈光閃爍。賴布衣心想,那可能是樵夫搭建的草房,到那裡住也許比較安全些。於是他又起身,向著光源走去。不料,沒走兩步,便看到前面不遠處有隻老虎正緩緩地朝著他的方向走過來,並猛然縱身一跳,嚇得賴布衣直往後退,一個不留神,便滾落山下。

      
隔日,賴布衣全身疼痛的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安然無恙的躺在雜草叢中。他正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性命,卻發現隨身的行囊已不知去向。如今他又餓又渴,這會兒該上哪裡去找吃的、喝的呢?賴布衣勉強爬起,看見前面有條小路,小路旁有間茶館,便想上那討點水喝。看店的老婆婆不但沒有因為他沒有錢而感到嫌惡,反而笑容可掬的招待他,並說:出門在外,難免盤纏會用盡,我老太婆也是窮苦人家出身,所以你不用如此客氣,這些粗茶粗餅不成敬意。賴布衣道了謝,便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所有的大餅和清茶,他用衣角擦了擦嘴,便向老婆婆問道:老婆婆你心腸真好,不知您今年貴庚?家中有哪些人?

      
這時,老婆婆嘆了口氣說:心腸好又怎麼樣?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善人未必會有善報,而殺人搶劫者,卻能享受榮華富貴。我從三十歲開始守寡,茹苦含辛的把兒子養大成人,如今他們年近三十。連娶房媳婦的本事也沒有,所以我才在這靠賣茶過日子。

      
賴布衣聽完之後,覺得老婆婆雖然家中貧苦,卻能主動幫助別人,這份善心實在難得,便想報答她,於是問:老婆婆,您丈夫的屍體葬在何處?老婆婆答說:哪來的銀子埋葬啊!現在他的屍骨還放在村後的山上呢!

      
賴布衣說:那正好,我剛觀察您燒水的風爐,正是一處安葬的佳穴,相信不用多久,你們的生活一定可以改善。

      
老婆婆半信半疑的拿起鋤頭,在風爐挖了一個洞,然後上山取出骨鐔朝南放入洞中。說也奇怪,此時從洞底冒出了一股熱氣,接著地動山搖,好一會兒才又靜止下來。

      
老婆婆問賴布衣方才發生了什麼事,賴布衣答說:剛才那是醉龍復生的現象,這可使你們林家即葬即發。

        
不久,老婆婆的兩個兒子,提著竹簍滿臉通​​紅、氣喘吁籲地回到茶店。老婆婆急忙問道:發生了什麼事?看你們這樣慌慌張張。這兩個兒子放下竹簍,老婆婆發現竹簍裡裝滿的全是閃閃發亮的黃金,便大聲責道:這些金子是打哪來的?

      
原來今天一早,兄弟倆奉主人的命令上山砍柴,途中,遇見一隻白額虎。兄弟倆為了保住性命,只好拼命朝著老虎亂砍了數十刀,然後又一路追到虎穴,把老虎給殺了。

      
他們發現虎穴中,有三具骷髏及一擔行李,打開一看,竟裝滿黃澄澄的金子,所以才一路跑回來,想給母親一個驚喜。

      
老婆婆聽完兒子們的敘述,立刻叫兒子們向賴布衣道謝,並說:恩人,你果然是高人一等的堪輿大師。

      
賴布衣連忙說:這是你們林家的福氣,老婆婆您不用一再言謝。

      
林家母子三人,為了感謝賴布衣,便殺雞殺鴨的款待他,並請賴布衣留宿林家。到了半夜,林家母子三人擔心獲得這大筆財富會遭村人猜疑,甚至招惹盜匪的觀望,三人徹夜難眠,最後決定明早與賴布衣一起離開村子。賴布衣原本不肯答應,怕自己拖累了他們,但由於他們母子三人一再堅持,只好答應。

      
林氏兄弟向他們的主人黃百萬辭工之後,回家收拾行李,與賴布衣往南而去。賴布衣猜測秦儈可能早已在他江西老家設下埋伏,於是決定先到福建去避避風頭。

      
時光飛逝,不知不覺中,賴布衣與林家母子三人在福建已呆了三個月,他們三人對賴布衣說:雖然我們有這麼多的黃金,但長期有出無進的,恐怕也不是辦法,恩公,您看我們在此置產開業如何?賴布衣說:這是個好辦法,只是此事不宜過於張揚,明日我就為你們去找一陽宅佳地。

      
於是,賴布衣每天飯後,必到處逛逛,看看縣城裡有無興盛的佳地。這一天,賴布衣來到市街旁的一處空地,見此處為長方形狀,兩面低窪,地上雜草叢生,賴布衣左觀右望後,點頭說:果然是塊陽宅吉地。

       
回去後,賴布衣通知林氏兄弟立刻買地興宅。兩年後閩江水漲,岸邊的房子全被淹沒了,而這處原本看似廢墟的荒地,立刻成為新區集的市場,非但地價大漲,而過往的人潮,也使得林氏兄弟生意愈做愈大。

      
林氏兄弟賺了錢,各娶了一房媳婦,在回鄉祭祖時,遇到舊城的鄰人。鄰人們看到林氏兄弟現在衣錦榮歸,都感到很驚訝,尤其是林氏兄弟從前的主人黃百萬,看見林家又建亭又修墳的,猜想他們一定是葬得了佳穴。

      
當林氏兄弟辭別村人時,黃百萬要求能陪同南下,大哥林昌見他一番誠意,便欣然答應了他的請求。

      
其實,黃百萬根本不是想遊山玩水,他的目的是想看看林家到底有沒有經過高人指點,若是有的話,到時再請他點一山穴,使黃百萬能比林家更富有。

      
黃百萬看賴布衣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心想他一定就是這位高人。互道了姓名之後,黃百萬猜測:難道他會是朝廷通緝的國師賴鳳岡?若是經賴國師指點,日後我黃家後代子孫必定榮華一生,享受不盡了。

      
黃百萬一方面試探賴布衣,一方面又極盡所能巴結他。時間愈久,黃百萬就更加肯定賴布衣就是賴鳳岡。一天,黃百萬向賴布衣要求為他父親指點一山穴,不料,賴布衣見黃百萬心術不正,為人刻薄,便斷然的拒絕了黃百萬。

      
黃百萬因此惱羞成怒,寫信到衙門密報,指稱賴布衣疑似被通緝的國師賴鳳岡。官府在接到密告後,馬上派出捕快,前往林家抓人。所幸那幾天,賴布衣見老婆婆身體一天比一天差,於是便外出為老婆婆追尋龍脈,所以捕快到林家後,撲了個空,硬是把林家小兒子林盛給抓回衙門。老婆婆看小兒子被抓走,便趕緊通知林昌。林昌聽了心想:弟弟現在已在衙門,可以遲一些去救他,而恩公若是來不及通知,卻可能因此而喪命!

      
於是,林昌取了一包金子及衣物,纏在身上,然後騎馬出城去找賴布衣。

      
雖然賴布衣出城前,曾交代過去向,但林昌追了老半天,卻一個人影也見不著。再走了幾里,林昌看見山邊有幾戶人家,便上前打聽,一問之下,知道賴布衣剛離開半個時辰左右,林昌便趕忙跳上馬背,往深山里走去。走到半山腰,果然看見賴布衣正在拉線點穴,他上前叫了一聲,然後把黃百萬密告,官兵搜查林家,林盛被關進衙門的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賴布衣聽後,當場嚇得說不出話來,林昌見賴布衣如此害怕,便連忙安慰他,並把包袱交給賴布衣,說:我林家經恩公的指點,才有這幾年富裕的日子好過,這包袱裡有銀子千兩,及一些換洗衣物,是讓您逃難時用的。恩公的大恩大德,就待來日重逢時再報吧!賴布衣感動的無言以對他用手指著腳下的石頭說:這石的位置,就是將來你母親的葬處,下葬的時候,要趁著石頭剛一掘起熱氣初升時,趕緊埋下,如此才能常保林家後代子孫興旺。生老病死,乃是人一生必經的過程,你也不必過於傷心,只需牢記我剛所說的話。現在趕快回去營救林盛吧!

      
賴布衣說完,即與林昌辭別,臨行前,賴布衣又對林昌說:這次官兵會來捉拿我,可說是黃百萬一手造成的,等會兒救回你弟弟之後,立刻回鄉立一石碑在你先父所葬的山頭上,石碑上刻廟立莊滅,亭拆林發八個字,到時黃百萬便知道我賴布衣的利害了。 ”

      
林昌趕回家後,便想盡各種辦法營救林盛,最終於以五千兩銀子買通衙門,官府才沒有證據證明林盛藏匿罪犯為由,而將他釋放了。林盛回家後,林昌立刻趕返江西老家,遵照賴布衣所說,立一石碑,上刻廟立莊滅,亭拆林發八個字。

      
黃百萬看見林家建了這麼怪的一個石碑,心想他們必然別有居心,於是他自做聰明的猜測:賴布衣一定是怕我把林家的亭子給拆了,所以才在石碑上寫這些字;又怕我修建土地廟會帶來好運,所以故意說:廟立莊滅。

      
於是,黃百萬立刻請工人重修土地廟,誰知修廟的第二天,莊內​​就開始流行瘟疫,一天之內死了許多人。黃百萬這時才知所言不假,便不敢貿然去拆林家的茶亭。其實這卻正好中了賴布衣的計,黃百萬莊內從此一年比一年衰敗,而林家卻越來越旺盛,財富也越積越多。不久後,老婆婆也如賴布衣所料,壽終正寢,葬於賴布衣離開福建前所指點的山
第四回    報答何婦救命恩  苦肉計移葬佳穴

      
賴布衣與林昌告別之後,打開林昌為他準備的包袱一看,裡面除了閃閃發亮的銀子之外,還有洗妥揲好的衣物;賴布衣這幾年來在林家生活得相當的舒適,他一想到如今又要開始隻身逃亡,就不禁潸潸淚下。

      
為了逃避官府的通緝,賴布衣白天找隱秘處休息,晚上則摸黑趕路,一路走到廣東潮汕地區,為了顧慮安全,他決定乘船前往潮州。這一天晚上,賴布衣前往岸邊探問,獲知當晚正好有一艘船,要運貨到潮州。船主見賴布衣長得眉清目秀,應該不是惡人,便答應賴布衣一同前往。

      
在船上的第一天,賴布衣不太適應漁船的搖晃,整日嘔吐個不停,直到第二天才適應些。不料船主卻告訴賴布衣一個令人害怕的壞消息,他說前方的天空似乎有颱風的預兆,漁船已來不及靠岸,一切都得聽天由命了。果然不出兩個時辰,風浪開始越來越大,船上的人都臉色大變,而賴布衣從來沒有遇過這種情形,只好抓著船詭,向神明禱告。

      
突然,一個大浪把漁船推高,然後再將漁船狠狠地拋下,這艘年久失修的漁船,就這樣被打個粉碎,船上的人也全淹沒在大浪之中。賴布衣一墜入海中,便昏迷的不醒人事了。

      
所幸賴布衣大難不死,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海岸邊,身旁盡是些碎石,全身疼痛的無法動彈。他看了看四周,並沒有任何界碑或是告示,附近似乎也沒有人家居住,他想掙扎著站起來,但因為飢餓過度,又昏了過去。

      
當他再度醒來,身旁站著兩個人,問道:餵!你不像是我們這兒的村人,是打從哪兒來的?怎麼會昏倒在這兒呢?

      
賴布衣全身酸痛無力,根本說不出話來。

      
這時,坐在路旁轎子上的一個女子,對賴布衣身旁的人說:我看你們就將他抬到附近的物質土地廟去休息吧!待會兒再請個大夫去看看他。

      
賴布衣被抬到土地廟之後不久,即有一位大夫來看他。大夫按了按賴布衣的脈搏後告訴那個先前坐在轎中的女子說:他受了點風寒,加上長時期未吃東西,所以體力才這麼虛弱。那女子聽完,便令一位家僕跟隨大夫去抓藥,然後拿出幾個餡餅給賴布衣吃。賴布衣吃了幾口大餅,精神狀況似乎好了許多,便開口說話:我在潮安縣搭船,本來是要到潮汕去的,不料半路上卻遇著颱風,漁船被風浪給吹翻後,我就被沖到這兒來了。賴布衣說。
這名女子聽完後,說:幸好你命大,昨天是我父親大壽之日,路過岸邊時,剛巧看見你,否則你恐怕已餓死在岸邊了。

      
賴布衣向她道完謝,便問她姓名,那名女子笑著說:這點小忙,不用放在心上。接著叫僕人留下十兩銀子及幾個大餅,便離開了。

      
賴布衣在土地廟休息了三天,體力已完全恢復,他向村民打聽是什麼人救了他,村民告訴他:那名救你的婦人是村里許成翁的長女,她為人善良,只可惜際遇太差。嫁到何家不到三年,丈夫便死了,所以常受族人的欺侮,不過她夫婿留下了一些田宅,及一個兒子,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賴布衣聽村民說完,心中暗自盤算了一下,他知道像何氏這樣善良的女子,是絕不會接受他的報答。於是,賴布衣便在山地廟前擺攤,靠占卦為生,一方面也找機會報答何氏的救命之恩。

      
雖然賴布衣學的是堪輿之術,但對於占卦、看相,也略有研究,所以自從擺卦以來,生意相當不錯,甚至還存了一些積蓄。這日,他收起了卦攤,想到附近山頭逛逛,畢竟堪輿之術才是他的專長所在。賴布衣探聽得知,何氏的祖墳葬在鹿山附近,便往鹿山方向走去。他看見鹿山形狀似獅,屬於上乘的安葬之所,只可惜何家祖墳的位置,不是安葬在正穴中。賴布衣猜想可能是當初的風水師,道行太淺,只看到獅身,未看出獅爪,所以才誤葬了祖墳。賴布衣心想,這下可有機會報答何婦的恩情了。

      
從這天起,賴布衣每天早上便手執卦鈴,在何家莊附近遊走,希望能巧遇何婦。皇天不負有心人,半個月之後,何氏果然請賴布衣幫她兒子利生算命。

      
賴布衣看見何婦後,連忙跪下說:夫人,我就是你半年前在岸邊救起的那個人。不瞞夫人,我本名叫賴鳳岡,是朝廷目前通緝的國師,上次沒有機會報答您的恩情,今天特地來指點夫人,好使您的兒子將來功成名就。

      
何婦突然看到這麼一個人向她跪下,又稱自己半年前曾救過他,一時不知所措。這時在旁的僕人忙著把那天的情形重新敘述了一遍,何婦才想起了這件事。

      
何婦說:原來先生就是賴國師,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怎受得起您這一拜啊!

      
賴布衣說:救命大恩豈是言謝即可?我今天是為了告訴夫人一處佳穴。

      
何婦非常高興,問賴布衣莫非附近另有名山?

      
賴布衣說:這裡的名山不多,只有獅山最好。

      
何婦聽後,覺得奇怪,說:先夫的墳就是安葬在獅山啊!

      
賴布衣說:是的,只可惜安葬之處不是獅山的正穴,所以無法發出功名富貴。而獅山的精華所在是位於猛獅摸寶的獅爪處。何婦此時面有難色的說:先夫下葬已多年,現在若重新安葬,勢必會引起族人閒話的。

      
賴布衣點頭說:你這話說的不錯,只是此事關係到利生的前途,我們必須排除困難,利生才能揚眉吐氣,我倒有個計謀,不知夫人是否願意配合?

      
何婦說:一切就听國師的指示!

      
何婦對利生的管教,向來非常嚴格,所以利生比同齡的孩子來得懂事。可是自從上次賴布衣來過之後,利生就一反常態,時常與母親頂嘴,甚至還結交一幫終日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壞朋友,經常一起出入街尾的賭場。

      
何婦對利生又打又罵,利生不但全然置之不理,反而更變本加厲,時常揚言沒錢做賭本,要把田宅給買掉。何婦看見利生變得如此厲害,心灰意冷之際,便向家族中的長者訴苦。她說:利生最近結交了壞朋友,時常向我嚷著要分家。現在他年僅十六歲,不知趁著年輕時好好求學上進,我看倒不如把這些家產,全部送給何氏祠堂,為地方做些有意義的貢獻算了!

      
族人一聽,這麼好的事,豈有不答應的道理?於是,在一陣商議之後,何家長輩怕何婦後悔,言明要立下字據。

      
何婦在立字據之前,又提出一要求,她說:各位長輩,為了怕利生將來在我死後,不給先夫上香,所以我想將先夫的墳移到祖墳附近;這樣每到清明時分,即使不孝兒不願祭拜,族中的長者也可順手在先夫的墳上點上一柱香。

      
何家族又商量了一下,看在何婦捐出這麼多家產的份上,就答應何婦的要求。

      
其實,這些請求以及利生的變壞,都是賴布衣設計的;因為只有如此,才能使何婦先夫的墳,可以順利移到獅山的正穴中。何婦見事情進行順利,便派人去請教賴布衣,下一步該如何做。

      
賴布衣說:我已看好吉時,就在明日的酉時,你們帶著骨壇前去正穴的位置。記得,一路上仍然要互相埋怨,別讓人看出端倪來,我會趁機給你們暗示,讓利生知道正穴的位置。

      
第二天,何婦與利生照著賴布衣的話,一路上爭吵不休。利生一下嫌骨壇重,一下罵何婦浪費了這麼多的家產;何婦假裝生氣,狠狠的敲了利生一記,利生則作勢要打何婦。

      
同行的族人一看到此情形,有的苦笑,有的幸災樂禍,最後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母子倆便停在猛獅摸寶穴中大吵一頓。賴布衣則混在人群裡,站在正穴位置上。利生望向他,賴布衣連忙用腳跺了三下,利生會意地向賴布衣點了點頭,便找機會,把骨壇朝著賴布衣所踏的地上一擺,然後說:您到底葬是不葬,今天我是說什麼也不再上山了!說完,利生扭頭就走。

      
何婦當時哭的滿臉是淚,然後說:這裡離老太爺的墳也不遠,我看就麻煩各位族人幫我一起埋了吧!

      
次日,利生忤逆的行為傳遍了整個鎮上,人人都說何婦將來必定會被利生活活的氣死,而利生自己不是被賭場的人打死,就是會淪為乞丐。誰料到,在次年的會試中,利生居然高中舉人,鄉人們趕緊見風轉舵,說利生這孩子本性不壞,而且天賦過人。

      
又過了幾年,利生順利的當上了巡撫。而多年前的往事,鄉人們自然是不敢提起,惟恐吃上官司。利生髮達後,努力重建家園,沒數年光景,家產比原來的增加了數十倍。他一直在暗中查訪賴布衣的下落,但自從賴布衣在正穴上踏了三下之後,便如風一般的消失了,任憑何利生怎麼去探尋,都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第五回    得禽渠吐火之穴  被孩童無意遷葬

      
賴布衣為何婦葬得猛獅摸寶穴之後,他自知現在仍是朝中通緝的罪犯,不宜在一處久留,倒不如四海為家,尋訪各地名山佳穴,於是便朝著鶴山方向走去。

      
在經過堂下墟時,看見群山相接,龍脈暗藏,值得細細探尋,說不定能為亡母覓得佳穴。

      
幾日後,賴布衣在指山墟附近,看見一座高山,山上林木茂盛,正對仙人石,心想此山必藏著佳穴。他便上山仔細觀察,發現山勢雄偉,但山下卻沒有任何石碑刻有山名。他正覺得遺憾時,突然看見一個高約三尺的岩洞,洞口呈青苔色,賴布衣疑惑地站在洞穴前端詳許久,才恍然大悟的說:原來這裡就是此山的正穴---- - 禽渠吐火之穴啊!

      
賴布衣尋得了佳穴,心中自然輕鬆,便在洞口坐下來歇息。他不經意的四處張望,看見洞口的幾株桃樹,樹幹、樹葉全都枯萎了,好像被人用火燒過一樣。賴布衣當場嘆了口氣,說:禽渠吐火之穴,成年人碰不得啊!

      
所謂的禽渠吐火之穴,大都出現於殺氣重的山巒中,並非所有日都可經手下葬,尤其是成年人,很容易就被禽渠口的火給燒斃,只有未涉世的孩童才可避免。賴布衣左看看、右看看,仍然對此穴贊不絕口,心想就暫做個記號,或許以後能找到適合的人葬在此穴。

      
下山後,賴布衣決定在指山墟一帶住些日子,等禽渠吐火穴安頓好之後再離開,否則若有不知情的人,正​​好選擇了此處安葬,就枉死人命了。

      
賴布衣每天留意墟上有無適合的人家,竟發現沒有一戶人家有此福分。於是,他將目標轉移到鄰墟。直到有一天,賴布衣在指山墟口擺卦時,看見有個壯漢追打一個小孩,賴布衣上前阻止,卻被壯漢推了一把,大漢大聲嚷嚷的說:這小子拿了我的鋤頭去掘死人的墳,最後還把鋤頭弄成這副樣子,你說氣不氣人!

      
壯漢說完之後,又作勢要打那個小孩,賴布衣連忙阻止說:這位大哥請息怒,這把鋤頭值多少?我賠給你好了。

      
大漢見有人願意賠錢,便不再發怒,拿了錢就走了。

      
賴布衣轉頭向那小孩說: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為什麼要去挖掘死人的墳呢?

      
那孩童說:我叫阿勇,六年前,父母就去世了,把我託給姑姑收養,從此改姓梁。前些日子,我看見鄰人在替親人撿骨,所以便想替我親身父母撿骨,誰知一不小心,就把叔叔的鋤頭給弄破了,不過,爹娘的骨骸我已保存著了。

      
賴布衣聽完,心想:這麼小的孩子,竟然如此有孝心,我看那個禽渠吐火之穴,倒是挺適合他的。

      
這時阿勇見天色已晚,便趕著回家了。回家後,他把下午發生的事告訴姑姑,他的姑姑嘆了口氣說:勇兒,你何不等我們有錢之後,再買個好骨壇呢?

      
姑姑看阿勇一片孝心,也不忍心責備他,便要阿勇吃完飯,早點上床睡覺。

      
一天,阿勇正在園中偷摘番薯,準備拿來祭拜父母,不料,卻又被那個大漢發現,追得阿勇到處跑。阿勇跑到山上,眼前正好有個山洞,便決定先把骨骸藏好。於是阿勇急忙地把骨骸放入洞內,然後再用亂草遮掩。那壯漢追來,看見阿勇便大聲怒罵,但阿勇個兒小,身體又靈活,壯漢始終抓不到他,只好放棄下山去找阿勇的姑丈理論。

      
阿勇見壯漢走後,便趕緊跑去洞穴找尋骨骸。不料那洞穴竟然不見了,只剩洞口有一排筍狀的石頭,阿勇見此情形,便嚎啕大哭,拼命地想把石頭移開。他的一聲折斷了一枝最細的石筍,接著再攀折第二枝時,忽然有人阻止他,說:孩子,萬萬不可!

      
阿勇轉頭一看,原來是墟口那個擺卦先生,他便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賴布衣聽完後說:孩子,你真是好福氣。

      
阿勇聽了覺得莫名其妙,賴布衣接著說:這穴名為禽渠吐火穴,由於殺氣太重,只有孩子才能親手安葬。今天你在偶然的情況下,把父母下葬於此,這是上天注定,你將來必定享盡一生功名富貴,只是你剛才拌斷了一枝石筍,表示你將少一個兒子。

      
阿勇無法判斷賴布衣所說的話是否屬實,便想回去禀明姑姑,但賴布衣卻說:孩子,你千萬要相信我說的話,否則你這一去,將有牢獄之災;最好是立刻遊走他鄉另覓出路,等待功成名就之日再返鄉。

      
阿勇心想:也許他說的話都是真的,剛才那位壯漢一定去衙門,告我偷採番薯,不如我跟著這位堪輿師到外地增廣見識。

      
阿勇便把心裡所想的告訴賴布衣,賴布衣答說:看你的性格,適宜習武,但從我這兒,卻只能習文,你就暫且跟隨我,等以後有好出路時,再做打算好了。

      
兩人就一路順著鶴山直上。傍晚,兩人來到高明縣城,賴布衣決定找一家客棧,好好的休息幾天,順便在城內​​採買一些乾糧及日用品。次日,賴布衣出外擺卦做生意,阿勇便在客房內打理房間。賴布衣看賺的銀子,已夠當日開銷,便收拾卦攤,到附近山頭去尋找龍脈。

      
阿勇在客棧中覺得無聊,便跑到城中關帝廟去逛逛。他看見關帝廟前的廣場,圍著一群人,中間則站著一個和尚,不知在此劃著什麼。這位和尚背著一個葫蘆,手上拿著一根禪杖,對圍觀的人群說:誰能三刀將此三根香蕉切為九段,我就送他一件無價之寶!要想將此排成川字狀的香蕉,以三刀切成九段,的確需要花點腦筋。在場的人一時議論紛紛,就是沒人能出個好方法來。阿勇在旁想了一想,就對和尚說:我有辦法。他便拿起刀朝川字形的香蕉對角切去,香蕉被切成不等的四段,即上下兩根仍保持原狀,僅中間那根被對等切開,然後他再朝中間直直地切下,第三刀則往右側邊切斷。就這麼三刀,香蕉當場被切成了九段。

      
和尚見了,驚呼道:小施主真是聰明,這件無價之寶已是你的了,但是我必須當著你父母的面,才能將它送給你。

      
阿勇這時非常得意,就帶著和尚回去找賴布衣。

      
賴布衣從山中回到客棧,看不到阿勇,正在著急時,卻看見阿勇領著一個和尚,推門進來說:師傅,這位大師要送我一件寶物。

      
和尚說:貧僧是四川峨眉山慶雲寺的主持,人稱悟真上人。

      
說完後,和尚便在賴布衣耳旁低語了一陣。賴布衣回頭囑咐阿勇,明早要去慶雲寺,今晚早點休息。

      
第二天大早,三個人便向慶雲寺出發。到了慶雲寺的羅漢堂,悟真上人叫阿勇朝五百個羅漢分別磕三個頭,阿勇二話不說,便朝著羅漢一一磕頭,直到磕完時,已兩腿發抖,一身大汗。悟真上人等阿勇磕完後,說:小施主既聰明又有志氣,整整一個時辰裡沒聽他抱怨一句,看來我是找對人了!

      
原來慶雲寺歷代主持曾立下一規矩,每隔百年,當代主持就得下山,尋找幾位既聰明又有膽識的少年,傳授珍貴的文武秘籍,使先人的武功不致於失傳。而阿勇正好趕上這個良緣,獲得了這本稀世的秘籍。

      
賴布衣見阿勇這麼快就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未來,一方面想到即將與阿勇分離,不禁熱淚盈眶。他摸著阿勇的頭說:師傅就將離開你了,日後若是有緣,我們必會相逢。你在這要好好的唸書習武,莫辜負了禽渠吐火穴帶給你的好運。

      
阿勇連忙跪地磕謝,賴布衣將他扶起後,便拿起包袱,往山下走去。他邊走邊想,該往哪裡去?最後決定去廣東,因為廣東地處偏遠,而且山水秀麗,應該有發掘不完的龍穴佳地。
第六回   七言詩中斷吉凶  奈何世人不聽從

      
賴布衣一路自峨眉山走下,準備經貴州、湖南,再重返廣東。他見峨眉山四面峰巒連接,山勢蒼勁挺拔,便讚歎峨眉山地靈人傑,難怪山上香火不斷。

      
賴布衣這一路遊覽,自然耽誤了行程,他看天色漸暗,便在山下的龍池鎮住宿一晚。隔日一早,他起身到附近閒逛,發現龍池鎮夾在兩山之中,頗像地經上所說的藏龍縮爪,看起來此鎮乃是大發之鎮。

      
於是賴布衣便向鎮人詢問,鎮中可曾出現過顯赫的名人,或是財大勢大的員外。不料,鎮中父老卻都一致表示,近百年來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人。賴布衣不覺納悶起來,決定在龍池鎮上再多待些時日。次日,賴布衣來到鎮中的龍池橋上,他往上抬頭一看,眼前的山巒像在​​移轉似的,讓人一陣目眩。賴布衣深思良久,突然驚呼:原來破此鎮風水的竟是這座龍池橋!

      
賴布衣在橋上端詳了兩個時辰,更加確定龍池橋將帶給龍池鎮民一場災難。於是他希望找位鎮上的名人,談一談此橋的源由及歷史,並勸導鎮上的居民遷居他處,等災難過後再回來。

      
賴布衣突然想到客棧老闆,他在地方上小有名氣,且為人隨和。於是便回到客棧,與老闆閒聊,這老闆知道賴布衣是個地理師之後,便向賴布衣請教道:不瞞先生,我對地理風水之事也小有研究,當初選擇了龍池鎮居住,是看出此鎮風水極佳,卻沒想到龍池鎮一代不如一代,沒有絲毫大發的跡象。

      
賴布衣說:今天我正是為了此事而來,貴鎮中的龍池橋,似乎暗藏著一些玄機,明早我們一同前往觀察,不知你意下如何?

      
於是,第二天,賴布衣便帶著客棧老闆一起到龍池橋上,把昨天看到的景象,詳細的解釋給客棧老闆聽。客棧老闆聽完後,知道賴布衣並非一般的風水師,連忙帶他去拜訪地方上頗有權勢的胡員外。

      
胡員外一聽賴布衣不過是個看風水的地理師,就擺出一副不耐煩的姿態,對賴布衣所說的話,完全不放在心上,甚至還以鄙視的口吻對賴布衣說:我胡家三代在此住了幾十年,沒見龍池鎮有什麼天災,為什麼你一來,就滿口的災難,劫數?是不是缺盤纏,想藉點銀子花花?

      
賴布衣行走江湖已有些時日,卻從沒遇到過這麼無禮的人,本想拂袖一走了之,但一想到鎮中千百人的性命,就耐著性子,對胡員外說: “胡員外,今天我只是個過路客,身上並不缺盤纏,我之所以會如此熱心,完全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管你是否聽的進去,我希望你能把我說、的話,仔細的想一想。

      
賴布衣說完,便立刻轉身返回客棧。不料,到了傍晚,賴布衣說龍池鎮將發生災難的事,一下子就傳達了全鎮。鎮民們聚集在客棧中,一片嘈雜聲,有的罵賴布衣是騙吃騙喝的江湖術士,有的則在一旁看熱鬧,客棧老闆看到這種情形,便親自上樓,向賴布衣道歉,說:這一切都怪我不好,如果我不帶你去見胡員外,你也不會受到這些侮辱,請大師不要責怪那些無知的鎮民,

      
賴布衣回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該如何拯救鎮民的性命,其他的並不重要。看來龍池鎮我是待不下去了,等我走了以後,我希望你能刻一石碑,豎立於龍池橋旁,日後龍池鎮發生浩劫時,鎮民就可以明了我的用心了。

      
客棧老闆答應了賴布衣的要求,問賴布衣:大師,那石碑上要寫些什麼?

      
賴布衣拿起筆紙,匆匆的寫了一首詩後,便收拾包袱走下樓去。圍觀的鎮民仍不停的咒罵著,而賴布衣並不理會他們,只是昂首闊步的走出客棧。

      
次日,客棧老闆一方面開始打理行李,一方面則進行立碑的事。他心裡想:等我一離開龍池鎮,這石碑恐怕就會被鎮民砸爛,我何不將客棧賤賣給胡員外,而以立石碑為條件,以胡家在龍池鎮的聲勢,必定沒人敢動這塊石碑。

      
胡員外聽客棧老闆出價如此低廉,便一口答應了他的請求。客棧老闆見心願已了,便立刻離開了龍池鎮。

      
光陰似箭,一轉眼五年過去了,鎮民一如往常的生活,而五年前的那個預言,也早被鎮民所遺忘。龍池橋旁的石碑,所刻的那首詩:斷龍橋旁頭紛紛,斷龍水溢無遮掩,藏龍縮爪不可測,龍飛水走如夢中。大家早就見怪不怪,甚至連看也不看一眼,附近的婦人還把石碑當做曬菜的板子呢!

       
所謂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龍池鎮的劫數已到!一天中午,一群被官府緝拿的盜匪,流竄到龍池鎮來,他們不但大肆燒殺搶掠,還毀了不少宗寺廟宇。數以百計的鎮民逃到龍池橋畔,本想上山去躲起來,但在橋中即被盜匪截住,當場人頭落地,死傷慘重。賴布衣的警世石碑正實現了這可怕的預言。 
第七回  設壇呼獨角麒麟   賴布衣懲惡徒

      
話說賴布衣離開龍池鎮之後,又開始雲遊四海,沿覽各地風光。在越過廣東省界時,發覺廣東省北部,有一雷霆萬鈞的龍脈。賴布衣追龍直下,直來到廣東中部的高要縣,卻突然不見龍脈的踪跡。於是,他當晚便住在高要縣,等明早再好好的勘查這支龍脈。

      
次日一早,賴布衣便前往龍脈處仔細觀察,但走了整整一天,卻一無所獲。當他踏著月光,走回客棧時,看見客棧旁有一條荒蕪許久的小巷,巷前有座小山丘,山丘上林木長得非常茂盛。賴布衣沿著這山丘打了幾轉,再由小山上向那支龍脈望去,突然恍然大悟的說:原來這條龍脈的終點就是這山丘,此山丘雖小,但山上巨石神似麒麟身上的花紋,而林木茂盛具有生氣,看來此脈就是麒麟俯臥的龍脈!

      
所謂麒麟俯臥之地,是塊聚財添丁的福地,窮人只要遷進去,即可家財萬貫,享福不盡。

      
次日,賴布衣向客棧伙計打聽,得知此巷叫做高明里,原屬於陳氏家族的產業,但在十年間,住在此巷的所有男丁沒有任何原因的相繼去世,而新生的嬰兒也全是女嬰。因此,當時陳氏家族的長輩們決定離開高明里,所以那條巷子才荒蕪至今。

      
傍晚,賴布衣躺在床榻上百思不解,便下樓問伙計,如今陳氏家族遷居何處?伙計告訴他,就住在前面一排房子的轉角處。賴布衣來到陳宅前,把心中的疑問告訴陳氏族長,陳老先生說:當時發生那種事情,全族的人都很害怕,便請風水先生來到家中探查,有的說這是塊兇地,有的看不出個究竟,總之到最後,就全部移遷到這,遠離那不祥之地了。

      
賴布衣心想:這分明是塊麒麟俯臥的佳地,怎會是塊兇地呢?那些江湖術士可能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胡謅了一番,等明天天亮後,再好好的看看,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第二天,賴布衣再度來到高明里,前前後後花了六、七個時辰,終於讓他看出了問題所在。原來麒麟俯臥時,獨角會朝上,但高明里的房子卻正好建在麒麟的頭頂上,而把麒麟的一對眼給遮蔽了。這樣不僅使麒麟的靈氣無法發揮,而且還會引發災難,所以陳家的男丁才會接二聯三的出事。了解原因之後,賴布衣豁然開朗,卻聽見前方傳來嘆息的聲音。

      
來者是陳族的陳守意,賴布衣問他為何如此抑鬱寡歡,他說:我們陳族的族長要我及妻小搬回舊居,這舊居死過很多人,聽說是塊受過詛咒的山地,怎麼能住人呢?

      
賴布衣接著問他,為什麼族長陳繼光要趕他們一家人出來?陳守意答說:族長近幾年來,已將陳族的產業一一佔為己有,如今逼我們出來,是因為他兒子要娶媳婦,房子不夠住的關係。風水先生,你願不願意為我佔一卦,看看我們一家人未來的吉凶?

      
賴布衣說:我剛才已為你佔了一卦,你的命與其他人不同,住進高明里,不但會大富大貴,而且十年之內,你後代子孫必將出人頭地。

      
陳守意雖然對賴布衣的話感到懷疑,但現在除了搬進高明里之外,也別無選擇。此外,賴布衣還特別囑咐他,要與陳繼光訂下契約,以他原來的祖產交換高明里所有的房子。

      
陳繼光見陳守意自動放棄祖產,反而要那塊兇地,心裡暗笑陳守意是個傻瓜,嘴裡則一口允諾。次日,陳守意遵照賴布衣的指示,將阻擋在小山前的兩間房子拆毀,然後再沿著高明里,搭蓋一條高一丈的圍牆,然後建兩座祭拜天地的天壇,壇上放置兩盞紅燈,待一切佈置就緒,再選良辰吉時遷了進去。

      
遷進去的當晚,當兩盞紅燈點燃之後,陳守意聽到地底下傳來隆隆的聲響,他感到非常害怕,第二天便去向賴布衣請教。賴布衣說:這聲響是表示麒麟復生,盲龍復活。賴布衣看陳守意一副不解的樣子,接著又說:這些深奧的道理,你不用去了解,反正好運就將降臨了。

      
陳繼光看陳守意大肆修建高明里,而且還每天工作得相當勤奮,料想其中必有原因,於是他便去探視陳守意。憨厚耿直的陳守意,不疑有他,就將整件事的經過,全盤托出。陳繼光聽了,也想去賄賂賴布衣,好讓他能得到另一塊佳地。

      
次日一早,陳繼光準備了一些厚禮,跑到賴布衣所住的客棧,向賴布衣說出他的來意。賴布衣本想一口回絕,但念頭一轉,何不趁此機會教訓一下陳繼光呢!於是便答應了陳繼光的請求。

      
他們來到陳族的祖山上,賴布衣向遠處眺望,只見山中云霧瀰漫,氣象萬千,自成帝垣格局,但這整片山,卻只有一處人家,看來陳守意必發,也是上天注定好的。賴布衣暗想,若是阿勇能住進陳族祖山前的郡號,那未來前途將無可限量。

      
於是,他對陳繼光說:此山本是好山,只是郡號地廣人稀,人氣過虛,若是能在此匯聚一市集,那麼你陳家大發之日便有希望了。

      
陳繼光聽完,面有難色地說:匯聚一市集,那需要極大的財力,這恐怕不是我能力可及啊!

      
賴布衣微微一笑,說:不然,我還有一計,只是貿然地說出天極,恐怕會遭天忌。

      “
那要如何才能避免呢?陳繼光問。

      “
只要你誠心誠意禁食三天,早晚勤念佛經,三日後去靜虛寺找我,到時候我會把計策告訴你。

      
陳繼光生性愛財,為了致富,果真開始斷食三日。只是他平日養尊處優,餐餐山珍海味,三日不吃不喝,可說是折殺了他的老命。三天后,陳繼光依約前往靜虛寺,賴布衣身穿道袍走了出來。他看陳繼光額頭冒汗,手腳顫抖,一陣冷風吹來,便連著打了幾個寒顫,心裡不禁覺得好笑。

      
賴布衣拿出香燭,朝著麒麟山上朝拜,再掐指一算,對陳繼光說:大事不妙,施主半年之後必有殺身之禍。

      
陳繼光當場面無血色,說:大師,此話怎講?

      
賴布衣答說:因為施主原居高明里,高明里地處麒麟山丘上,而麒麟眼被屋角遮蔽,所以陳族男丁皆不幸去世,施主雖然逃過一劫,但如今舊屋拆遷,麒麟已獸性大發,約莫在半年之後,必會取你性命。

      
陳繼光此刻已亂了方寸,連忙向賴布衣跪下,請賴布衣無論如何,一定要救他一命。

      
賴布衣心想,陳繼光平日狐假虎威,仗著族長的權勢,欺壓族中晚輩,如今卻這麼一副狼狽相,便說:現在只要找個陽氣正盛,能與麒麟的靈氣相抗衡的貴人,遷進郡號內,救可去除你身上的凶煞之氣。只是你日常仍要勤念佛經,否則災禍將隨時降臨到你子孫身上。

      
陳繼光說:吃齋念佛是不成問題,但那個貴人要去哪裡找呢?

      
賴布衣答說:貧道會替你留意,短期之內必尋獲此人,到時再告知施主。

      
陳繼光連忙拱手向賴布衣再三拜謝,然後拖著蹣跚的步伐走回陳宅。

      
其實,陳繼光根本沒有災禍臨身,只是他平日作為囂張跋扈,為富不仁,賴布衣不願見他日後大發,又會魚肉鄉民罷了。當晚,他便收拾了一些衣物,準備明日上峨眉山慶雲寺找阿勇。
第八回    巧遇世外之奇人   與愛徒阿勇重逢

      
賴布衣本來準備直接上山,拜訪阿勇,但又想,何不先到郡號,仔細瞧瞧那福地的方位。心裡有了這個想法後,就毫不猶豫的朝著郡號走去。

      
剛越過祿山與雲霧山之後,就望見靈氣洋溢的郡號,賴布衣記得他父親曾經說過:龍脈的兩旁,若有形狀似旗或鼓的山,則此地將出現將才,若是有形狀如筆,高聳入雲的山峰,則此地將出現文才。賴布衣向郡號四周的山形,仔細的觀察,心中不禁一怔,那郡號附近的山形,不僅有旗、鼓,甚至連筆桿狀的山形也出現了。

      
賴布衣滿心歡喜,心想阿勇這孩子,未來的際遇,必是驚天動地,不可限量。這時,忽然有一聲巨響凌空而降,天空中立刻出現一道紅光,朝著郡號正中非去,而陳家祖墳上也突然飄起一道青氣,擋著紅光,形狀怪異。賴布衣被眼前的景像給嚇呆了,因為他眼前紅光來自青雲寺,然後降在郡號上方,然而陳家祖墳的青氣卻出來阻擋。這說明了阿勇日後雖然居於郡號,但命運卻兇多吉少。賴布衣對此微兆思量了很久,卻始終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

      
正當紅光與青氣相持不下之時,突然從郡號附近的草屋內,打出一道紫光。只見紫光幫著紅光,一齊抵制青氣,最後青氣終於被制服,消失在空中。

      
這草棚內住的是什麼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事?看來他對阿勇的前途,有很大的幫助,賴布衣便急忙地上前去探個究竟。

      
賴布衣來到草屋前,敲了幾下大門,卻沒有人回應。於是他推門進去,看見大廳裡躺著一位上身半裸的老翁,老翁全身熱汗淋漓,正呼呼大睡。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這位頭髮已白的老翁,竟還能裸著上身睡覺,令賴布衣百思不解。

      
賴布衣高聲喊著:老丈!老丈!你沒事吧?他一連叫了幾聲,這老翁才起身坐起,睡眼惺忪的揉著眼睛,說:來者可是賴鳳岡國師?

      
賴布衣聽完,大吃一驚地說:老丈是何方高人?為何認識貧道?

      
老翁微笑不語,起身穿了件衣裳,說:我就是幫助太祖趙匡胤得天下的虞訓。而我之所以知道你是何人,是因為剛才做了一場夢,夢見一隻披布衣的象,而像又名獺,所以老朽便猜來者是你。

      
賴布衣記得父親曾經提過此人,說他精通天文地理,是位曠世奇才,在助趙匡胤得天下之後,便浪跡天涯,雲遊四海。現在賴布衣看他雙眼炯炯有神,面頰紅潤光亮,一望便知此非凡人。於是賴布衣便把剛才看見的怪異景象,一一向虞訓細述。虞訓說:幾個月前,我觀察天象,發現我漢族降被外族侵略,而今異族已開始入侵,這可謂是天意不可違。如今你想救愛徒阿勇,而洩漏了天極,最後恐怕會不得善終!

      
虞訓接著又說:唉!其實我早就算出這些事,你就速去找阿勇來此地吧!唯今之計,只有你找我攜手合作,為阿勇化解此劫。賴布衣聽完,立刻向虞訓告辭。一路上,他沒有稍做停留,所以原本兩個月的行程,他一個月就趕到了。

      
遠遠地就望見慶雲寺的朱紅牌坊,這時小道上一名道僧走來,仔細一看原來是悟真上人。賴布衣對悟真上人說:大師,闊別一年,您依然身強體健,不知阿勇有無給您添麻煩?

      
悟真上人說:施主您真是客氣,阿勇天資聰穎,老衲打心眼裡就喜歡這孩子。他現在正在佛堂做功課,我看你們分別一年多,自然會有許多心事要說,不如現在就去看他。

      
賴布衣當下跟著悟真上人,走進殿堂,見阿勇正盤膝打坐。不一會兒,他合掌舒氣,睜開雙眼,突然看到恩師賴布衣,連忙翻身跳下,跑到賴布衣面前,叫道:師父,您來了也不通知我一聲,好讓徒兒去迎接您!

      
賴布衣手撫著阿勇的頭,心裡卻盤算著要如何開口。悟真上人似乎看出了賴布衣的心事,就說:施主,你是否有相辭之意?若是真有此意,直說無妨。阿勇在此一年中,已降兩本秘笈練得相當熟練了,雖然我與他僅有一年師徒之緣,但老衲已心滿意足了。

      
賴布衣聽了,非常感動,忙說:大師深明大義,不愧是佛界高人,阿勇日後必會再上峨眉山,以報答你這一年多的教誨。

      
於是,阿勇含淚拜別悟真上人,與賴布衣前往虞訓的住處。在路上,賴布衣就將郡號上空的怪異現象,與高人虞訓的話全告訴阿勇,阿勇一知半解的聽著,他相信賴布衣是絕對不會害他的。一路上,他待賴布衣有如親身父親,令賴布衣感到很欣慰。

      
這一日,他們來到渡口鎮上的客棧用膳,忽然聽見鄰桌的客人說:各位,聽說皇帝已決定定都杭京,並改名為臨安。

      
賴布衣聽完一怔,桌上的飯菜尚未吃完,就拉著阿勇繼續趕路。阿勇雖然感到莫名其妙,但他看賴布衣一臉嚴肅,便不敢開口發問,只得尾隨賴布衣趕路。走了大半天,來到莫邪山,賴布衣才告訴阿勇:據我所知,臨安並非是塊王氣之地,大宋皇帝將都城移至此地,恐怕會遭來亂事,所以剛才急欲前來看個仔細。

      
賴布衣凝神舉目張望,見崑崙南幹的龍脈自云南入浙江,表面上臨安居龍脈之終點,其實它只是暫隱,也就是說,臨安不可作為百年之都,僅可暫時駐留。賴布衣細看之後,嘆了一聲,說:宋朝大勢已去,今後半壁山河將很難保住了。

      
阿勇見師父如此憂國憂民,心中也想為國效力,他問道:難道就沒有挽救的法子嗎?

      
賴布衣回答:現在建都臨安已成定局,靠你我之力是無法挽救的,何況天意不可違,我們只能靜觀其變了。

      
賴布衣說完,便在路旁的白石上寫著:天目山前水不長,龍飛鳳舞到臨安,海門更疊異峰起,一百年間送帝王!

      
此時正是宋高宗紹興八年,一百年後,宋朝果然被元人打敗,慘遭滅亡,而當初獻計移都的罪人,也就是逼走賴布衣的奸人--秦儈,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安排,所以即使是像賴鳳岡這樣的大師,也無力改變命運!
第九回   阿勇易名虞允文   初生之犢露頭角

      
賴布衣與阿勇下了莫邪山之後,繼續趕路,一路上賴布衣仍然為大宋的半壁江山憂心不已,所幸有阿勇在旁殷勤照料,這才稍解了賴布衣心中的憂慮。一個月後,賴布衣偕同阿勇終於回到郡號。虞訓一看阿勇,便說:賴國師果然好眼力,覓得如此人才!

      
賴布衣進屋後,把大宋移都之事告訴虞訓,虞訓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就務須這麼憂心了,還是先料理好阿勇的事再說吧!

      
賴布衣說:老丈對阿勇的事。是不是已有對策?虞訓說:阿勇曾經得過龍穴之助,若驟然住進郡號,仍然會陰陽失調。所以我打算將我身上的靈氣傳給阿勇,待數年之後,阿勇便可遷入郡號了。

      
於是,賴布衣要阿勇跪地叩謝,並且拜虞訓為義父,從此改姓虞,字允文,以避陳家祖墳的青氣。而賴布衣則表示要繼續尋找龍脈,四處遊覽,以精進其堪輿之術。阿勇自然是捨不得,但為了要在郡號潛修,也不得不與恩師話別。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此時虞允文已是個英挺的青年,虞訓待他視如己出,而虞允文也非常孝順他。這一日虞訓突然生了一場怪病,虞允文心裡非常焦急,連忙到市街上去為義父買藥。

      
虞允文到鎮西的一家藥舖買完藥後,就急著趕回郡號。忽然,他聽見不遠處有喧嘩聲,虞允文便上前去看個究竟。原來是一個樵夫不慎勾破了一位公子的衣物,連忙鞠躬道歉,但公子卻絲毫不加理​​會,命令身旁的家僕痛打樵夫,樵夫被打得鼻青眼仲,血流滿面,卻也不吭一聲,而圍觀的人卻沒有一個敢出面阻止。

      
虞允文本想上前搭救,但想起義父正等著他手上的藥,只得轉頭上路。沒想到他才走了幾步,忽然聽見有人叫:阿勇!阿勇!虞允文覺得奇怪,怎麼會有人知道他的本名呢?於是回頭細看,竟然是三年未見的恩師--賴布衣。

      
虞允文看見久違不見的恩師,正想開口說話,卻不料賴布衣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趕快去追那個樵夫!

      
虞允文聽後覺得很奇怪,便告訴賴布衣,虞訓臥病在床,正等著藥治病。賴布衣見他猶豫不定,連忙說:你義父的藥就由我送去,剛才那位樵夫是武界奇才,你找到他之後,一定要向他拜師學藝。虞允文聽完,大感不解,那位被打得如此淒慘的人,怎可能是武界奇才呢?但恩師說的話又不可能出錯,於是便趕緊去找那位樵夫。

      
他四處打聽,知道樵夫出了城,往溪邊方向走去。追了數里,他終於看見樵夫正準備走進山邊的一幢茅草屋。於是虞允文跑到屋前,大喊:師父,請開開門!

      
樵夫出來,問:你有什麼事嗎?

      
虞允文答:請師父收我為徒。

      
樵夫大怒:我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你最好離我屋子遠一點!說完,便用力關上門。

      
虞允文雖然碰了個硬釘子,但他深信賴布衣所說的話,所以便跪在門前,直到天亮。        天一微亮,樵夫準備上山砍柴,他一打開大門,便看見虞允文跪在地上,不禁大吃一驚地說:小伙子,你這麼做是為什麼?我與你素不相識,你怎麼半路認師父呢?

      
虞允文答:這是我恩師交代的,一定要拜你為師。

      
樵夫說:你師父是何人?

      
虞允文答:我恩師是堪輿國師賴鳳岡。

      
樵夫聽了,哈哈大笑兩聲,然後把跪在地上的虞允文扶起來,對他說:不瞞你說,我是當朝兵部尚書陳伯康,如今皇上因受奸人秦儈的蠱惑,國事一片混亂。所以我才微服出巡,想找一位文武全才的有為之士,以備將來能與金人對抗。既然你是我最仰慕的賴國師所推舉的,我就傳授給你一些武學,只是千萬不要稱我為師,我們年齡相仿,不如你就稱我為兄好了。

      
虞允文欣然點頭,自此數個月,每日專心習武,沒有一日懈怠,另外陳伯康還教他研習三韜六略,以及孫子兵法。直到有一天,陳伯康接到一封信後,把虞允文叫到面前來,說:朝中有軍報傳來,指出金兵己開始南侵,所以我現在必須返朝率兵抵禦。日後,你要把我傳授給你的武學,勤加練習,不出半年,我想你的成就將與我不分軒輊。

      
虞允文當場跪謝陳伯康,畢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即使只是以兄弟相稱,但虞允文已將陳伯康的教誨銘記在心。等陳伯康走後,虞允文返回郡號,見到賴布衣、虞訓身體康健,心中的石頭終於放了下來。當夜,三人一話家常,虞允文也將這些日子來的點點滴滴,詳細地告訴賴布衣和虞訓。

      
虞允文生性耿直善良,從未與人發生爭執。這一天,他一如往常的上街買菜,途中突然出現二、三十個大漢向他挑釁,其中一個大漢指著虞允文的鼻子說:小子,看你在高明鎮住了這麼久,卻從不與別人打交道,是不是瞧不起我們啊?

      
虞允文說自己從來沒有這個意思,請大家千萬不要誤會。但這些大漢卻不由分說的,朝虞允文亂捶一通。只見虞允文動也不動站在原地,但動手打他的人,卻像捶到了石頭般,痛的在地上大聲哀嚎。

      
大家看到這種始料不及的情形,紛紛跪地求饒,虞允文非但沒有打他們的意思,反而笑容可掬的把他們扶起,並對他們說:人生在世,不過數十年寒暑,你們何必把光陰浪費在爭強好斗上呢?習武是為了強身報國,不如我們以兄弟相稱,這樣從此可相互切磋武藝。

      
於是,數十位大漢就拜虞允文為大哥,而虞允文的武功,也一傳十,十傳百的,成為鎮上談論的話題。

      
話說這一日,賴布衣正在桌前唸書,忽然瞧見一片紅光籠罩在草屋上空,賴布衣一看,便知此微兆是在暗示虞允文的官運就要開始了。心裡正暗自為愛徒慶幸世,突然聽見一陣馬蹄聲,朝著草屋方向而來。莫非是秦儈所派的追兵?賴布衣心想不妙,便急忙的找地方躲起來,虞允文看見恩師如此慌張,連忙說:恩師,若是真有追兵,來一個,我殺一個,您不用害怕。

      
但是賴布衣為了不影響虞允文的官途,仍然堅持躲進屋外的草叢中。不久,有六位騎士在草​​屋前停下,其中一人走向大門,高聲喊著:虞允文接旨。

      
虞允文睜大眼睛,滿心疑惑。於是來者又大喊了一次,虞允文這才跪下接旨。

      
原來是陳伯康向皇帝推薦,所以皇帝便下詔,命令虞允文立刻進京覲見。此時正是金兵大肆擾疆之際,虞允文能為國效力,心中滿是歡喜,他隨便收拾了幾件衣物,隨著六位使者離開了草屋。此時,躲在草叢中的賴布衣,心中卻是憂喜參半,喜的是虞允文終於出人頭地,憂的是此次一別,要到何時才能再見。虞訓連忙安慰他:這不是你多年來的心願嗎?阿勇能有今日,才不枉費你我的一番苦心。第十回    賴布衣巧布煞局    彈指之間退金兵

      
虞允文跟隨六位使者進京之後,宋高宗立刻下令接見,並賜予他驃騎將軍的官位,不久,虞允文首次出戰,不僅大破金兵,並一連斬了金兵三名大將,立下了大功。宋高宗見虞允文如此驍勇善戰,心裡甚是安慰。

      
半年後,金兵又蠢蠢欲動,率了六十萬兵馬,在邊境上大肆挑釁。高宗得知後,日夜輾轉難眠,於是微詢宰相秦儈的意見,秦儈說:這幾年來,宋朝戰事連連,如今尚未恢復元氣,金兵又率六十萬兵馬攻打。依微臣之見,還是以講和為上,諸位大臣之中,有無反對此意見者?

      
殿堂上的文武百官,縱然有不贊成的,也不敢貿然出言。因為朝中與秦儈意見相左的忠臣,如岳飛、張俊等,都已被秦儈害死。此時朝中鴉雀無聲,忽然,虞允文站了出來說:啟奏皇上,以我大宋的實力,未必會輸給金人,若是我們就此講和,只怕日後金人將因此而貪得無厭,予取予求,後果反而不堪設想。

      
此時,陳伯康也站了出來,說:皇上,臣願為我大宋與金兵決一死戰,保我河山!

      
話未落定,一干武臣也高聲說:請皇上速下決定,消滅北方蠻族!

      
高宗看到群臣士氣激昂,心中非常感動。於是說:驃騎將軍虞允文立刻招兵操練,我大宋將與金兵決一死戰!

      
在旁的秦儈眼見平常膽小如鼠的高宗,竟高喊與金兵大戰,心中感到很不悅,但又沒有辦法阻止,只有把這筆帳記在虞允文頭上,想伺機把這一干人全給消滅!

      
虞允文回到軍營,看到篷內坐著一個人,竟是賴布衣。他又驚又喜,拉著師父除了閒話家常之外,並述說著近來朝中發生的事。

      
賴布衣聽後,眉頭深鎖,然後對他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阿勇,你年輕氣盛,凡事應再三思量。為師現在有一計。於是阿勇附耳過來,賴布衣一邊說,他一邊點頭稱是。直到三更,師徒倆才上床就寢。

      
宋高宗紹興三十一年,金兵將領李通率兵,一路浩浩蕩蕩的殺往江南,不滿一個月,揚州、南昌便已攻陷。賴布衣不斷囑咐虞允文不可輕舉妄動,而虞允文見無辜的百姓被金兵屠殺,心中很難過,賴布衣就婉言相勸,說:為師自有妙計,不待多時,金兵必將打敗而逃。

      
當金兵一路攻到廣東時,賴布衣叫虞允文在銅鼓嶂設下埋伏,等金兵一到,立刻就成了甕中之鱉。次日,金兵果然到達廣東銅鼓嶂,頓時戰鼓喧囂,沙石飛揚,虞允文派兵假裝逃跑,然後前後包抄,把金兵圍困在銅鼓嶂中,動彈不得。

      
金兵望見一片飛砂走石,山谷兩邊又鼓聲隆隆,心中自然驚惶失措。宋兵群起發出震人心魄的喊聲,以及刀槍兵器的碰撞聲,交織成一股驚人的聲浪,把金兵嚇得人仰馬翻,潰不成軍。

      
李通一見大勢已去,正想溜之大吉,但虞允文卻揮刀向他疾衝而來。虞允文右手持青鋒劍,以迅雷不及掩兒的速度,休!休!兩聲,李通的雙臂就齊肩落下。李通慘叫了一聲,然後用力踹馬飛奔。虞允文心想,讓你回去禀報番王也好,看金兵還能威風到何時?

      
經過這一戰,宋兵軍心大振,連連收復長江流域的失土,此後金兵長達整整五十年不敢再入侵中原。虞允文任兩廣宣撫史,五年後又入朝為相,政績昭著。

      
廣東銅鼓嶂一戰,扭轉了金與宋之間的局勢,一時之間虞允文名聲大噪,而賴布衣助虞允文的傳聞,也迅速的流傳開來。虞允文私下對賴布衣說:恩師,此次宋兵能夠大勝金兵,全是仗著您的妙計,如今恩師助我一臂之力的傳聞已傳開了,不如我去向皇上奏明此事,也好恢復你國師的地位。

      
虞允文尚未說完,賴布衣便頻頻搖頭說:為師的命中,沒有官運。那些傳聞若是傳到秦儈耳中,恐怕將惹來殺身之禍。說完,賴布衣深思了很久,想這恐怕不是久留之地,便向虞允文辭行。虞允文雖然不捨,但賴布衣去意甚堅,只好含淚與他道別。賴布衣走後約一個時辰,就有五位騎兵前來營中,為首者便朝著蓬內大喊:欽犯賴鳳岡快出來!

      
虞允文聽了大怒,說:是誰膽敢在軍營里大聲嚷嚷?

      
來者見虞允文走了出來,連忙說:小人不知道將軍在此,罪該萬死!我們是奉了宰相的命令,前來捉拿逃犯賴鳳岡。

      
虞允文一聽,心裡很氣憤,本想一劍砍死這些奴才,但又想到恩師的囑咐--小不忍,則亂大謀。​​說:賴鳳岡不住在此,你們可以回去禀報相爺了。

      
來者齊道:是!便上馬,迅速離開。

      
賴布衣離開了軍營,行走了幾十里之後,天色漸暗,便想找個客棧過夜,但方圓數十里內,竟然沒有任何歇腳的地方,只好暫且露宿於樹林中。

      
朦朧中,賴布衣突然覺得腳上有股冰涼的感覺,而且感到軟軟的,他大吃一驚,連忙站了起來,只見一條黝黑粗長的赤練蛇從他腳下爬過。賴布衣嚇得拔腿就跑,而赤練蛇在後窮追不捨,且不斷地逼近。眼看賴布衣就要逃出樹林時,赤練蛇迅速地在他足踝咬了一口,賴布衣當場倒下,便沒有任何知覺了。
第十一回   窮途陌路遭蛇咬   賴布衣仗義相助

      
不知過了多久,賴布衣因腳上的劇痛而驚醒,他看見腳上的傷口已被包紮好,而身旁坐著一位壯士。壯士對他說:傷口​​處切掉了一些肉,所以你可能會有些疼痛,不過我已上過麻藥,疼痛的程度應不至於很劇烈。

      
賴布衣向這位壯士道了謝,問他的姓名,家住哪裡?
壯士答說:我姓張,單名興,家住南雄鎮。

      
賴布衣行走江湖已有二十年,他發現此人在說南雄鎮時,神色有些異樣,便繼續問:壯士家中有哪些人?

     “
我家。。。。。。壯士當場眼眶含淚,哽咽的說不出話來。賴布衣輕輕地拍著他,說:實不相瞞,我是朝廷國師賴鳳岡,你若有心事,可直說無妨。

      
張興一聽是國師賴鳳岡,便跪下說:請國師助我一臂之力,報殺父、殺妻之仇。

      
待賴布衣點頭允諾之後,張興便詳細的說出一夕父喪妻亡的遭遇。

      
張興的父親在南雄鎮,向來以醫治蛇傷出名,等張興出世後,父親便把拿手絕活傳授給他。張興獲得父親的真傳,再加上自己配製的草藥,很快地,張興的名聲已傳遍了全鎮。在小有積蓄之後,張興娶了一位貌美的妻子,不到一年,張妻為張興生下一子,從此曾祖孫四代,生活過得相當愜意。

      
這天,正好是新居落成之日,大廳里莫名地發出一聲巨響,張興覺得心頭忐忑不安,果然沒多久,他祖父便過世了。隔年清明節,夫妻倆抱著孩子,到祖父墳前上香,在歸途中,遇見御史宋高之子宋仁,他不懷好意地盯著張妻。張妻知道他是出名的登徒子,只得閃躲目光,隨著夫婿回家。豈料,宋仁竟尾隨著他們來到家裡,大模大樣的坐在張家的大廳上。宋仁的師爺開口道:張興,我家公子想納剛才那位女子為妾,聘禮五百兩銀子,不知道你對這價錢滿不滿意?

      
張興知道宋家財大勢大,如今又帶著家丁五、六人,自己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只好悶不吭聲,瞪著牛眼望著牆壁。

      
宋仁見張興充耳不聞,便站起來對張興說:我宋爺說的話,還沒有人敢說個不字,你就看著辦好了!說著,宋仁揮手示意,叫宋家壯丁離去,自己則望著張妻淫笑,嘴裡直說:真漂亮。然後跨出張家大門。

      
這一夜,張興夫妻倆一直無法安穩入睡。到了三更,忽然有數十個大漢衝進屋內,朝著張興父子倆不停地鞭打。張妻則抱著孩子在一旁哭喊,只見公公被打得滿口鮮血,而丈夫也在地上打滾,於是她便拋下孩子,跑到屋外呼救。

      
數十個大漢見張妻跑了,連忙追了出去,纖弱嬌小的張妻跑不了多遠,就被大漢抓住,送到宋仁家去。張妻抵死不從宋仁的凌辱,一頭撞柱當場斃命,而張興的父親也在當夜因吐血不止,傷重去世了。張興一夜之間,遭逢父喪妻亡的厄運,決定四處告官。不料,宋仁得知張興有意告他,便派人四處追殺張興。張興聞鳳逃跑,一路餐鳳露宿,剛好走到這樹林邊,才遇見了被蛇咬傷的賴布衣。

      
賴布衣看到淚流滿面的張興,很同情地伸手拍拍張興,說:恩人,您的血海深仇,我一定為你討回公道!

      
張興聽完,這才收住淚,然後把賴布衣背往附近的山洞裡,每日為他敷藥、餵食。大約過了半個月,賴布衣的腳傷已經痊癒了,他告訴張興,唯今之計,還是先潛回南雄鎮,伺機行動,不過張興得扮成​​挑夫,以避人耳目。於是,他們倆就扮成一對行商,挑著貨擔,朝著南雄鎮而來。

      
賴布衣一路上仔細地觀察南雄的風水,他注意到左有山,右有水,正是所謂的財丁旺之地。但為什麼南雄鎮的人丁卻如此單薄,而忠厚老實的張興,又會慘遭父喪妻亡的厄運呢?他對此感到深深不解,就對張興說:你家在哪裡?快帶我去看看。”“我家在南雄鎮東邊的鴨尾巷,我帶你去看看。張興說。賴布衣和張興來到鴨尾巷之後,賴布衣說:此地應是塊福地,集南雄鎮地理精華之所在,正應了一道穿行,鵬程萬里的相局,只可惜喚名為鴨尾巷,把福蔭全給沖掉了,實在可惜。

      
賴布衣再往裡走,張興指著其中一幢瓦屋說:這就是我家了。賴布衣跟了進去,發覺這屋子座東朝西,地面濕氣很重,便眉頭深鎖地說:帶我去你家祖墳看看。

      
張興見賴布衣眉頭不展,知道家中厄運重重,一定與祖墳的風水有關,便迅速地帶賴布衣來到亂葬岡。賴布衣望了一眼,便唉聲嘆氣地說:你家祖墳如此凌亂,枯樹、老藤又糾結在四周,難怪運勢會如此差。賴布衣再抬頭看看四周,接著又說宋家祖墳上的獅像,雙眼直直地射在你家祖墳上,這應了獅虎相食的格局,你要盡快遷墳移宅才是。

      
遷墳移宅對現在已一貧如洗的張興來說,是件頗為困難的事,賴布衣雖一眼看穿了張興的心事,卻也沒有能力幫助張興。他輾轉難眠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對張興說:你我暫別三日,分頭去想想辦法。張興含淚點頭,對賴布衣的義氣,十分感動。
第十二回    智懲可惡霸王漢   震驚南雄全鎮民

      
張興等賴布衣走了之後,趕緊收拾包袱,背著兒子上路。他絞盡腦汁,決定依舊以治蛇傷的功夫,來籌那筆錢。為了躲避宋仁的追殺,他仍然喬裝成挑夫,一路朝西走去,準備三日之後,再回南雄鎮,與賴布衣碰頭。

      
話說賴布衣走出張宅之後,拾了一塊破布,走進一家客棧,向掌櫃的借支筆。掌櫃見他衣衫襤褸,就以嘲諷的口氣說:客官!咱們這只賣酒飯,不借筆啊!

      
賴布衣早看慣了這些勢利小人的嘴臉,便從包袱裡拿出兩錠銀子,然後冷冷地說:這兩錠銀子算是向你買好了。掌櫃毫不客氣地把銀子接過來,然後拿了一支毛筆給賴布衣。此時鄰桌有兩個酒客說:么!大家瞧瞧,這叫化子還會寫字裡!說完,客棧的人哄堂大笑。

      
賴布衣並沒有理會這些人,他在那塊破布上寫著:姜不磨不辣,相不看不發。旁邊另寫了一行小字:知與不知,我自知之,應與不應,不應不收錢。

      
鄰桌那個酒客又說:叫化子會看相,稀奇!稀奇!少爺我正有閒情雅緻,你就替我看看吧!不過,不靈不收錢,這可是你說的。賴布衣抬起頭來,看著那個酒客,只見他衣著華麗,尖嘴猴腮,眼珠上揚,一眼即知並非善類,尤其是印堂上還泛著晦色,恐怕大難臨頭了。

      
賴布衣神色自若的說:閣下印堂泛黑,不出三日,大禍臨頭。

      
那人聽了大怒,說:我看你這叫化子,是不想活了,你可知我在南雄鎮是何等人物?話一說完,便舉拳想揍人,幸而旁人攔了下來,賴布衣才免於一頓打。

      “
既然他說三日之內,又說不靈不用付錢,你何不等三天看看,否則怎麼讓他心服口服。旁邊有人打圓場,安慰著那位闊少。好!今天算你走運,如果你所言不實,看我打斷你的狗腿!說完,便悻悻然地離去。

      
原來這位無禮狂妄的少爺,叫做徐大,是南雄鎮有名的富商,他與宋仁是拜把兄弟,正可謂是臭味相投,狼狽為奸,在南雄鎮一帶仗著官勢,做盡了所有的壞事。

      
徐大回到家裡,心裡一直氣憤難抑,他一想起賴布衣說的話,就心亂如麻,也許勢壞事做多了,一連兩夜都沒有睡好。

      
到了第三天,快要天亮時,他仍難以入眠。這時,花園中突然閃過一個黑影,他大喊:救命!於是數十個壯丁連忙出來,追那個黑影。不久,家丁來報告:少爺,近來鎮上頻傳竊案,那黑影可能就是個賊,如今東西沒偷著,反而掉了一包東西。

      
徐大把那包東西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上等翡翠,他目不轉睛的觀察它的色澤,暗自估量它的價值,接著,他驚呼一聲,說:叫化子說我大禍臨頭,我看正好相反,無價之寶從天而降,看我明天怎麼去整那個乞丐!

      
天亮後,徐大率著眾家丁前往客棧。此時客棧早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等著看賴布衣如何為自己辯解,而賴布衣正坐在廳前,悠哉的看著路人。

      “
算命的,我看你還是避避風頭吧!這點銀子給你做盤纏。說話的是一個年約四十的商人,他叫周中海,為人樂善好施,只可惜膝下無子。

      
賴布衣點頭向他致謝,但仍穩如泰山的坐在椅子上。此時,徐大率眾家丁進來,他把腳踩在椅子上,大聲嚷道:來人啊!拆了他的招牌。

      
然後,舉掌作勢要打賴布衣,賴布衣以手擋住,​​微笑著說:公子,還差三個時辰呢!你怎麼就毛躁起來了?、

      
徐大聽了,無言以對,只好說:少爺我就跟你再磨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一到,你就等著皮綻血流吧!

      
話未說完,當場有幾位官差擠進大廳上嚷道:這裡誰是徐大?

      
徐大當場一怔,臉色慘白,小聲的說:我說徐大,官差可知我與宋仁是拜把兄弟,找我有何貴幹?徐大為人狡猾,在此時立刻把宋仁搬出來壓人。

      
官差說:皇上的如意翡翠失踪了,有人密告在你宅中,此次恐怕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盜取皇宮寶物,乃是死罪一條!

      
徐大當場昏過去了,官差們便立刻押他上馬,揚長而去。此時客棧中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賴布衣身上,立刻爭先恐後的找賴布衣算命,而活神仙的尊號也傳遍了整個南雄鎮。
賴布衣一天之內,便湊足了張興移墳的費用,他滿心歡喜的走進張家,卻看見張興抱著孩子,坐在窗前發呆,賴布衣上前問道:張興,為何悶悶不樂呢?

     “
這三天,我東奔西跑的為人治病,卻只湊到了三兩銀子,怎麼夠移祖墳的花費呢?張興說。

     “
原來是這檔事兒,我已湊足錢了。於是,賴布衣便把事情的始末告訴張興,張興連忙跪下,卻被賴布衣給攔住,賴布衣說:好歹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更何況朋友有通財之義,所以你千萬別行大禮。現在重要的是,擇吉日吉辰為你祖墳遷葬才對啊!張興含淚點頭,將賴布衣這份恩情默記在心。

      
次日,賴布衣為了張家遷墳的事,一早便四處觀察風水,直到傍晚才回到客棧。她看見客棧前站著一個人,向他微笑示意,走進一看,才發現原來是那天在客棧中,叫賴布衣避風頭的善心人。員外,找我有什麼事嗎?賴布衣說。

在下周中海,想請活神仙移駕到家中小聚,不知您願不願意?周中海說。

      
賴布衣看周中海為人誠懇,便當場答應到他家做客。

      
席間,周中海似乎有難言之隱,支支吾吾的就是說不出口,賴布衣看他如此,便說:員外,你有話直說無妨,我幫得上忙的地方,絕對盡力。

      
周中海嘆了一口氣說:活神仙真是明眼人,實不相瞞,我的確是有求於你。原來,周中海是為了無後的事煩心,但賴布衣一時也想不出辦法。突然他急中生智,問周中海說:你想認養義子嗎?

如果有適當的人選,那是再好不過的。周中海說。

      
賴布衣見周中海如此乾脆,當下便敘述張興父子的遭遇給周中海聽。周中海聽了,眼眶幾度濕潤,表示很願意收張興之子張英為義子。賴布衣立刻帶周中海前往張家,張興見張英一下就攀得富商義子的地位,心中也很高興。

      
第二天,賴布衣依舊上山,去勘查南雄鎮的風水。他走到鎮西兩里處,便覺得南雄鎮附近的山脈,氣勢的確不凡,在經過飛霞峰時,賴布衣更是眉飛色舞,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他走到一山腰處,才駐足探看。

     “
這真是個奇旺龍穴之地啊!賴布衣忍不住的讚嘆。
突然,山谷中傳出一陣啼哭聲,賴布衣驚惶失措的站在原地,半天不敢動,直到哭聲停止,他才敢四處張望。朦朧中,他看見一個白髮蒼蒼的婆婆坐在不遠的石塊上。他走上前,問那婆婆:剛才可是老婆婆您的哭聲?

     “
正是啊!老婆婆答。她詭異的望了賴布衣一眼,接著又說:閣下可是賴文俊?別號布衣大師?是啊!老婆婆如何知道我就是賴布衣呢?賴布衣很驚訝的問。

我是南海龍母,在此已恭候多時,早料到你有朝一日,會來此龍脈結穴,不過我勸你趁早打消念頭,老身已看中這塊地,要拿它做為退隱棲身之處了。南海龍母說。

      
賴布衣聽完,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對。因為他怎麼可能爭得過神仙呢?看來張家的福薄,連神仙也要與他作對。南海龍母見賴布衣半天不說一句話,以為賴布衣想反抗她,一怒之下,便震下山崖的岩石,想壓死賴布衣。

      
所幸賴布衣福大命大,頭頂上的樹幹擋住了石塊,賴布衣當場向南海龍母下跪說:小民賴布衣,若能死在龍母手下,雖死猶榮,只怕龍母因此犯了天道,有損您的英名。

      
南海龍母心想,好厲害的賴布衣,一語就道破了我的弱點。於是,南海龍母只好利誘賴布衣,她說:賴布衣你一生坎坷,雖有滿腹經綸,卻無法得志,倘使你將這塊福地讓給我,我可扭轉你此世的機遇。

     
賴布衣經常感懷自己的不得志,如今有這番巧遇,應該高興才對,可是他想起了父親曾說: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功五讀書,又想到張興的救命之恩,便說什麼也不肯答應南海龍母。南海龍母見賴布衣這麼固執,靈機一動,又心生一計,她告訴賴布衣:不如這樣吧!我們互相退讓一步,我傳授給你秘學,然後再答應你一個願望,可是你也得答應我所提的要求。

      
賴布衣不知南海龍母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想,南海龍母的秘學深不可測,不如先把秘學學會再說,倘使這塊地不能保住,也可利用秘學來報答張興。於是,賴布衣便點頭允諾。

      
南海龍母看賴布衣一答應,高興得心花怒放,便將秘學一口氣全傳授給賴布衣。之後馬上又說:你得答應我的要求了,我現在要這一丈之地。

      
賴布衣說:好的,可是我的願望是你這一丈之地上的一針之地。

      
說完,立刻在那龍穴的正中央,插上一支針。
南海龍母既不願放棄這塊地,又不願讓賴布衣說她言而無信,只好很氣憤地飛上天去。賴布衣見南海龍母走了,便虔誠的跪在地上膜拜,並說:龍母娘娘的大恩,賴布衣不敢輕忘,今後布衣若有能力建一祠堂,裡面必供娘娘的尊像。

      
南海龍母在天上聽到賴布衣所說的每一個字,心想:我與賴布衣還真是有緣,既然秘學已傳授給他,那麼他就是我的徒弟了,送徒弟一塊福地,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於是,她對地上的賴布衣說:老身傳給你的秘學,你要謹慎使用,別玷辱了師父的英名!

      
賴布衣朝天拜了又拜,直到月亮升起,才發覺時候不早了。對於這一天的奇遇,他是又驚又喜,卻始終沒和旁人提起有關龍母娘娘的事。

      
一個月之後,張興以及周中海見葬禮已準備得差不多,就問賴布衣該何時下葬,賴布衣說:下葬的日子我早已經挑好了,只是若在龍穴旁邊再建一座廟宇,非但可保張家一家,甚至還可以保南雄鎮全體鎮民。

      
周中海聽了大悅,表示願意出資興建,他說:這是為地方造福的事,還有什麼好考慮的?我看就立刻動工興建好了。只是,廟宇裡要供奉那一尊神呢?

      
賴布衣微微一笑,答說:這就不勞你操心了,我自有安排。半年後,廟宇正式落成,張家祖墳也遷葬順利。雖然鎮中無人知道南海龍母的由來,但從此之後,南雄鎮年年豐收,而且人才輩出,代代興旺!
第十三回   布衣收徒傳衣缽  老頭招滅門慘禍

      
賴布衣離開南雄鎮之後,依舊過著神遊四海的生活。這一天,他來到粵川著名的山脈大庾嶺附近,心想:聽人家說,大庾嶺南走文筆山,再起羅浮諸山,最後下降至南海中,今朝一看,果然是氣勢磅礴,瑞氣萬千,看來這裡值得多花點時間仔細研究。

      
這夜,賴布衣投宿於山腳下的一家客棧。從山上一路下來,賴布衣始終覺得有人在跟踪他,但他轉而一想,我衣衫如此破舊不堪,人家跟踪我做什麼?所以他又不以為意,隨意找了家客棧住下。

      
次日清早,賴布衣在天還朦朦亮時,就已經踏上往大庾山的路上。途中,他隱隱約約的聽見跟踪的腳步聲,頓時渾身毛骨悚然。他鎮靜地在一處山窪裡猛一轉彎,然後迅速躲在一塊石頭後面,過​​了一會兒,有一個男子也隨後走到,他似乎在尋找什麼似的,東張西望的看個不停。忽然,他用力的坐在賴布衣身前的石頭上,賴布衣被這突然的舉動,驚嚇得叫了出來,而來人也被賴布衣的尖叫聲,嚇得慘叫一聲,整個山谷中迴盪著兩聲淒厲的慘叫,然後逐漸沉寂了下來。

      
當賴布衣醒來,朦朧中似乎看到一個人影在眼前晃動。他定神一看,是個十來歲的男孩,身材魁武,但卻一臉稚氣。這個憨小子。問道:活神仙,您好點了嗎?

     “
你為什麼叫我活神仙?賴布衣問。

     “
南雄鎮的人都是這樣稱呼您的嘛!男孩答。

     “
你是南雄鎮的人?

     “
是啊!我從小在南雄鎮長大,從未出過家鄉一步。

     “
那你現在怎麼會在這兒呢?賴布衣問。

      
這男孩突然沉寂的說:我父母很早就過世了,十幾年來我靠著做工養活自己,一個人活著倒也自在,只是我一心想唸書,學門知識。前一陣子,您在南雄鎮時,我就很仰慕您。知道您要離開後,就一路跟著您。

      
賴布衣此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半路冒出一個憨小子,想跟隨他,他得好好考慮考慮,否則帶著一個孩子事小,耽誤了他一生才事大。憨小子看賴布衣好像不願意的樣子,急得嚎啕大哭,一邊哽咽的說著:活神仙,我李牛自幼無依無靠,現在不求能學得大學問,只求能隨侍在您身邊就行了。賴布衣一聽,當場就心軟了,他連聲安慰李牛,李牛這才停止哭泣,挽著賴布衣下山回客棧去了。

      
次日,賴布衣取出銀兩,叫李牛去買點乾糧和衣物,準備帶李牛一起去大庾嶺,李牛高興得歡天喜地,沒半天功夫,便把賴布衣說的東西給買齊了。

      
大庾嶺高約千百來公尺,若依一般人的腳程算,需要耗上一天,但對走慣山路的賴布衣來說,卻只需要一半的時間,可是這卻苦了李牛。剛開始時,兩人尚有說有笑的,走倒山腰時李牛已氣喘如牛,等到達山頂時,李牛彷彿骨頭都散了似的。賴布衣看李牛這副模樣,笑著對李牛說:現在後悔跟我了吧?若是覺得太累了,就回南雄鎮吧!

      
李牛連忙從地上爬起,連聲說:我不累!後來又唯恐賴布衣不相信,便繞著賴布衣跑了五、六圈。

      
賴布衣看李牛如此憨直,笑著說:我相信你不累就是了,你趕緊坐下來吧!

      
李牛聽了,這才坐下來,賴布衣觀察李牛的面相,心想:李牛骨格平平,富貴無望,但本性憨直,可望有小成,便決定把李牛留在身邊。

      
賴布衣告訴李牛,願意收他為徒,並囑咐他要虛心向學,李牛連連點頭,感動得流下眼淚。

      
歇息片刻,他們又繼續往大庾山頂走。走了大約三個時辰,終於倒了大庾嶺的最高點。賴布衣放眼凝望,連聲讚歎:這粵川之地,真是臥虎藏龍啊!

      
李牛問道:徒兒曾聽人說粵川之地,蠻荒之地,師父怎說是臥虎藏龍之地呢?賴布衣看李牛對堪輿術頗有興趣,很是高興,便詳細的解釋道:過去粵川之地尚未開發,故稱蠻荒之地,那是眾人不知此地風水佳,氣數佳的關係。為師走過大江南北,從未看過這樣雄壯的龍脈,此處將來必是富甲天下之處。

      
李牛見賴布衣這麼高興,也喜滋滋的附和說:師父,我們這趟準備的糧食很多。何不找個地方棲身,好好觀察粵川風水幾天,等糧食用盡,再下山。

      
賴布衣說:看你傻不隆冬的,辨起事來倒是有模有樣。李牛傻乎乎的干笑兩聲,便隨著賴布衣找尋休息處。

      
他們兩人一連七天,在大庾山仔細勘查,雖然沒有發現什麼福地,卻玩得不亦樂乎。賴布衣心想,等會兒就下山買糧食,然後再南下游覽清遠、四會、花縣、廣州、東莞、寶安、九龍等地。我相信這粵川山水中,一定有驚奇的發現。

      
於是,賴布衣和李牛又急急忙忙的下山,不到一天功夫,便到了山下。只是李牛一路跌跌撞撞,賴布衣看了覺得很心疼,眼看著天色漸暗,卻看不見一戶人家,便扶著李牛繼續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瞧見遠處有一微弱的亮光,兩人歡天喜地的,向著亮光處走去。亮光原來是來自一間草房,賴布衣伸手輕叩了三下門板,卻沒有人回應。請問有人在家嗎?李牛不耐煩地大聲喊著。過了一會兒,傳來一細弱的聲音說:來者是人還是鬼?我方老兒從未做過虧心事,你可別來打擾我。說話的是一個老翁,他的語音打顫,顯然是很害怕。老人家,我們是路過的外地人,本想你這借宿一晚,絕對不是害人的鬼魅。賴布衣才說完,門就打開了。
門後站的是一個農夫打扮的老人家,他看了賴布衣和李牛一眼,就請他們進屋休息,賴布衣腳才跨進大廳,就看見廳中擺了一副棺材,桌上放著一盞油燈,燈光照在棺材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怖感覺。

      
賴布衣轉頭看看李牛和老翁,只見李牛渾身顫抖,而那位老翁則只是茫然地看著棺材。

      
賴布衣說:棺材中躺的是你什麼人?

      
老翁說:是我先父,他已去世了三天。

      
賴布衣又問:老人家你尊姓大名?仙翁可選定了墓地?

      
老翁說:我叫方老兒,準備等七日之後再將先父下葬,墓地是自己找人選的。賴布衣聽他說墓地已經選好,心裡愁著沒有機會報答人家,只好說:方老兒,半夜叩門實在是情非得已,如有冒犯之處,請您多多包涵。

      
方老兒說:這十里路內就只有我和妻子兩個人,這幾天心裡甚是不安,有你們來做陪,正好可壯壯膽。說完,方老兒就叫妻子準備一些食物以及傷藥,隨後又鋪了一個床榻給賴布衣以及李牛,才進房睡覺。

      
賴布衣幫李牛把傷裹好,眼裡直瞧著那口棺材,不知怎的,他也覺得心裡十分不安,像是有什麼事即將發生似的,後來邊想邊打盹,不覺已是五更,他把李牛叫起來,一起走出屋外。

      
他們在田中碰見了方老兒,方老兒正辛勤地工作著,賴布衣隨口和他搭訕幾句,正準備向方老兒告辭,突然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他問道:可否帶我去你先父的墳地瞧瞧,不瞞你說,我是個行走江湖的風水師。

      
方老兒聽了大悅,連忙放下手邊的工作,領著他們往墓地走去。墓地在草屋後面三里處,那兒四面土堆聳起,中間陷下一個洞。方老兒說,此處只要在洞裡加深一點,就可省下許多力氣。

      
賴布衣一到那裡,心里便打了個寒顫,此時方老兒所說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只自顧自的觀察周遭的環境。他心想:難怪昨晚那口棺材煞氣那麼重,此穴正好匯聚了山中的瘴氣,那口棺材若真葬在此處,恐怕方老兒的後人將慘遭劫數。但是天機又不可洩漏,我該如何化解這場災難呢?

      
方老兒見賴布衣半天不說一句話,不知出了什麼事,他拍了拍賴布衣的肩膀說:先生,你倒是幫我看看這墓穴怎麼樣啊?賴布衣說:此穴風水不佳,千萬不得遷葬。

      
方老兒有點不悅,說:我叔父說這是千載難逢的佳穴,如今問問你,只不過是想做個印證罷了,沒想你居然說的這麼難聽。這樣好了,你說個理由,我也好盤算盤算。

      
賴布衣心想,這是不能說的,唯恐說出真相將慘遭天遣,只有不斷地勸導著方老兒,但方老兒固執己見,始終認為他叔父說的才對。賴布衣知道方老兒本性善良,如今卻誤信風水師的話,將致大禍臨頭,他實在於心不忍,便與李牛商量,再住一陣,希望能打消他的念頭。

      
這天晚上,方老兒做了一個怪夢。他夢見有一個穿著紅袍的男子,跪在他面前說:老丈,我聽說您不久要將翁下葬​​於效土陵之穴,可否請您延後七日。

      
方老兒說:你有什麼理由嗎?

      
紅袍男子說:我世代九族久居於效土陵穴下,短短四日內來不及遷移。

      
方老兒心想:天下竟有這麼荒謬的怪事,那一帶根本沒有人家,而他卻說他世代住在那裡。看來,叔父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個千載難逢的佳穴。

      
於是,方老兒大聲罵道:你這邪魔妖人,我怎麼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你若想搶我這塊地,我就和你拼命!明天一早,我就將先父棺木提早下葬,讓你死了這條心。

      
紅袍男子仍然低聲下氣的乞求,但方老兒毫不理會。突然,那個紅袍男子麵目猙獰,臉上浮出一粒粒的鱗片,而空氣中隱約地驃著一股腥味,紅袍男子張開血盆大口,方老兒嚇得連聲喊著:救命!救命!

      
方老兒這聲慘叫,把屋內的其他三人給嚇醒了。他將夢境情形大致說了一遍,賴布衣告訴他,這就是凶兆。此時,天色已漸漸亮了,方老兒的膽子也大起來,他狠狠地大聲地哼!了一聲,便拿著鋤頭走向墓地。

      
方老兒到了那裡,用盡所有的力氣,不斷地用鋤頭往下挖,連挖了七、八下,賴布衣和李牛才趕來。李牛攔著方老兒,卻被方老兒用力推開。方老兒依舊用力地繼續往下挖,一會兒,空氣傳出一陣陣腥味,方老兒雖然覺得這味道似乎有點熟悉,但仍加快他的動作。

      
突然,從地穴中冒出一圈黑煙,直沖向方老兒。方老兒被嚇得跌坐在地上,當他再度爬起後,黑煙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踪。方老兒心想:現在半途而廢,豈不是讓人笑我膽怯,我就繼續挖,看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眼看地穴已越來越深,忽然間,鬆土中冒出幾隻蠕動的東西,方老兒再狠狠的一鋤,裡面竟出現上千條的紅蛇,其中一條特別粗大的壯蛇盤成一圈,昂起頭向方老兒示威。

      
方老兒連忙跳上來,匆匆地跑回家。賴布衣原本以為方老兒已改變心意。卻沒料到,方老兒是回家拿火油及松枝。

      
賴布衣急忙阻止,說:老丈,萬萬不可!

      
方老兒根本不理會,一股腦​​兒的將所有東西拋進穴中,然後點燃火苗。頓時漫天火光,而在熊熊烈火中,隱約可見千條紅蛇不斷在蠕動,它們吱吱的慘叫著,隨即蜷縮成一團,被火活活的燒死,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腥味,半天驅之不散。

      
第二天,方老兒一個人獨力把棺材抬去下葬。賴布衣看了,頻頻搖頭地說:一念之差,害慘了後代子孫。雖然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但方老兒若不起貪念,其實是可以避免的。說完,他便帶著李牛不告而別,往山下的市集走去。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一晃便過了五年,方老兒離家多年的兒子,終於帶著媳婦回家了,方老兒心中甚感安慰。不料,沒過半載,方老兒就生病去世了。他媳婦在同年年尾生下一名壯丁,名叫方孝孺。

      
方孝孺天賦異禀,文才洋溢,年少時即就任翰林院文學博士。當時燕兵起兵造反,逼著他草擬皇帝的詔書,他遲遲不肯服從。有一天晚上,燕王又逼他,他卻像中邪似的在地上蠕動,有如一條蛇,燕王大怒,認為方孝孺有意侮辱他,怒喝一聲:大膽狂徒,朕要誅你十族!方孝孺當場昏了過去,十日之後,方家十族無一倖免,全死在熊熊烈火之下,當時漫天火海。場面淒涼,情形竟與方老兒火燒紅蛇,有些相似,令人不勝唏噓。
第十四回    白猿作弄賴布衣  著青鳥序尋龍脈

賴布衣與李牛離開方家之後,心裡還是很難過,一路上彼此都沒有任何交談。他們步行到鎮上,買了一些雜物,就乘船沿滇水南下。為了盡快看完粵川山水,賴布衣決定僱一艘船沿滇水直下北江。
船主叫司徒德,對滇江沿途景物非常熟悉,三人一路南下,賴布衣從他身上學到不少常識,不知不覺便來到瑤領。
當晚三更時分,賴布衣在前艙閉目養神,司徒德在後艙把舵,此時只有水聲淙淙,甚是安靜。突然,山中傳出一聲尖叫,回音在山谷中迴盪不已。賴布衣只見兩岸漆黑,完全看不到東西,就跑到後艙來請教司徒德。
司徒德說:那是黑豹發出的吼聲,這種豹只有在夜間才會出現,平時是聽不到它的叫聲,而且除非是追不到獵物,才會怪叫。賴布衣說:山水相交,珍禽異獸出沒之處,必有奇穴。此奇穴非比尋常,是千年難求的尊龍之穴,也就是必發皇帝的天子之穴。司徒德聽賴布衣說的這么生動,便問:​​先生可是風水大師?我向來最景仰國師賴布衣,可惜無緣相見,先生行走江湖多年,應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吧?賴布衣發現漏了口風,但又沒辦法收回,只得說:我的確是位風水師,不過卻沒見過賴布衣,民間有關賴布衣的傳說,不過是言過其實罷了。司徒德說:此話怎講?賴布衣剛才那番話,其實只是謙虛之詞,不料卻引起司徒德的不悅,賴布衣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司徒德就認為他在侮辱國師名聲,生氣地說:跟我談話投機者,我可以不收分文,不合我個性,我拒絕搭載!等會兒一靠岸,你們立刻給我下船!此時,李牛怕待會兒下船,遇上豺狼虎豹,連忙說:司徒德啊!他就是鼎鼎大名的賴布衣。司徒德不信,那漢子脾氣一發,索性想把船弄翻。賴布衣阻止說:我的確是賴布衣,不信你可以問我有關他的事蹟。於是,司徒德問了很多問題,賴布衣都不急不忙的回答,而且時間、地點,也說的相當正確,司徒德這才相信。剛才冒犯大師之處,有請大師見諒。我是個粗人,不大會說話,大師您可別記在心上。司徒德連忙說。

司徒兄不用在意,因在下是朝廷欽犯,所以才不敢洩漏行跡,剛才並不是你的錯。賴布衣說。
這下子,司徒德、賴布衣、李牛三人更有話講,天南地北的聊到天亮。

司徒兄,我們何不趁現在到岸上,去看看那黑豹的藏身處,我斷定那裡必有天子之穴。賴布衣說。

好是好,只是山中野獸很多,兩位要小心才是。司徒的說。
他們下了船,往瑤領山走去。此時,山影朦朧,晨霧忽隱忽現,景色甚是美麗。
這時,山中又傳出猛獸的叫聲,不過此叫聲非常怪異,比起昨夜的黑豹叫聲有過之無不及。賴布衣問司徒德這是什麼猛獸的叫聲?在這住了幾十年的司徒德,居然搖頭,說他不曾聽過。
沒過多久,在他們眼前出現一隻渾身青灰色,形狀如豬的動物,不過它有兩隻拖地的大耳,和一對猶如像牙般的門牙。三個人看到這怪東西,都停住了腳步不敢動。這怪東西並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只是嘴中發出青殺的怪聲,然後朝著樹林中跑去。
賴布衣凝神細想,說:我曾聽說國難當頭時,會有青色的怪物現世,其名叫青殺,正好與剛才那怪東西發出的語音類似。你們說奇不奇怪?三人互看了一眼,李牛想拿刀去殺那怪東西,但賴布衣卻說:它只是警世的不祥之物,你殺了它,也於是無補。
此時,天已大亮,在東側山邊出現一些奇異的光彩,忽而淡紅,忽而金黃,非常絢麗,賴布衣、司徒德、李牛三人看得目瞪口呆,竟沒注意到身後的黑豹。突然,黑豹發出一聲低吼。賴布衣慌忙地回過身來一看,這隻黑豹渾身漆黑,毛澤光亮,雙眼銳利,似乎很有靈性。黑豹轉過身去,往前跑了五、六步,再轉頭看著賴布衣。賴布衣想:莫非它是要引我去一處地方嗎?
賴布衣告訴司徒德及李牛,說這豹似乎沒有攻擊人的意思,就隨它去看看好了,兩人點點頭,就跟在賴布衣的後面走。
走了半里路,來到一碧潭附近,黑豹就突然消失了。賴布衣向四周張望,只見那兒三面山峰環繞,一面是碧潭的出口,碧潭上有縷縷白煙升起。莫非此處就是尊龍之穴?賴布衣心中暗想。他再往前走幾步,看碧潭左側山形狀似老虎,而右側山形則如飛龍。當即欣喜若狂,立刻拿出羅盤、丈繩等工具,四處打量。沒錯,我闖蕩江湖半生,終於在這給我發現了皇帝的佳穴,如今,先父的心願可以完成了。他一會兒自言自語,一會兒又忙著丈量,把身旁的兩個人完全給忘了。等到他想起來時,天色已大暗,伸手不見五指,他驚呼:李牛!司徒德!、原來兩人因昨夜一晚沒睡,早躺在旁邊呼呼大睡,隱約中聽見賴布衣呼天搶地的大喊,連忙爬起說:在這呀!大師,您為何如此慌張?賴布衣把發現尊龍奇穴的事告訴他們,他們也很高興。忽然,賴布衣又臉色一沉地說:可惜!現在大宋氣數已盡,此穴雖然是發皇帝的佳穴,但威氣太盛,恐怕一出現,就會有人傷亡。一般風水師識得奇穴,一定欣喜若狂,不是高價賣出,就是據為己用。可是賴布衣素來不追求名利,而以國家興亡為己任,因此決定將此穴隱沒而不點破。
司徒德和李牛也覺得賴布衣說的有理,為免延生禍端根,他們答應守口如瓶。三人打算在山上暫睡一晚,等明天再下山。這一晚,賴布衣睡在岩石上,半夜時,忽然醒了過來,他穿衣坐起,點亮一支紙油燈,然後就趴在岩石上寫起字來。原來賴布衣心血來潮,想起畢生的堪輿術心得,寫成一本書。書名定為《青鳥序》,序中他題了一首詩:輾轉南游又一春,身逢龍穴敢問津?誰知南粵蠻荒地,竟有龍氣育金鱗。這樣一寫,就寫到了天亮。賴布衣叫醒司徒德和李牛,對他們說他想完成一部堪輿經典,要在山上靜心寫作。司徒德和李牛都很欽佩賴布衣,知道他是想把自己的一生所學傳於後世,就要求留下來照顧賴布衣。賴布衣想起山中時常有猛獸出沒,便答應了他們,也好彼此有照應。
時間一幌就過了一個月,在這個月當中,賴布衣不分晝夜,每天辛勤地著,《青鳥序》已接近完成。李牛說:師父,喝口水歇歇!書快完成了吧?賴布衣接過水罐,洽了一口水,然後說:今天大概可以完成,總算是了了一件心事!司徒德說:難得看見大師這麼輕鬆自在,想必是寫得相當順手。大師的經典著作,將可留傳後代,這真是世人的福氣。賴布衣笑著說:司徒兄太抬舉我了。我只不過是信手拈來,稱不上是什麼經典之作,你千萬....... ”話未說完,樹林中傳出一聲刺耳的叫聲,接下來的幾聲把他們三人震得東倒西歪,即使是用雙手掩住耳朵,也不能遮蓋那急猛的嘶叫聲,一時之間,三人的精神狀態,變得恍恍惚惚,隨後都倒在地上打滾。
這時候,賴布衣身旁突然出現一團白影,賴布衣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高約兩尺,全身白毛的白猿。它用手揣住賴布衣的《青鳥序》,然後迅速的離去。此時賴布衣不知如何是好,而雙耳承受不住那奇異的怪聲,便暈了過去。沒多久,​​司徒德叫醒了賴布衣,賴布衣連忙起身,向著方才白猿走的方向跑去,雖然他知道必定追不上白猿,但仍然抱著一絲希望。
李牛和司徒德也緊跟在後,但三人走了許久,卻沒瞧見任何遺落的紙張。來到一處瀑布下,李牛跑去取水喝,卻無意間在瀑布旁邊的洞口,發現一隻白猿,他趕緊高呼賴布衣喝司徒德。師父,這可是剛剛那隻白猿?李牛說。

剛才在恍惚間未看清楚,因此不太能確定。賴布衣說。

管他的,先打它一頓。李牛舉起拳頭,就要朝那隻白猿打下去。
突然間,滿山遍野出現了大大小小的白猿,它們唧唧喳喳的吼叫,李牛看呆了,嚇得不敢亂動。其中有一隻較高大的白猿,往山中高嘯一聲,然後朝著賴布衣招手,賴布衣並不肯定它招手的意義,只見那隻白猿招手之後,轉身就走,賴布衣只好快步跟去,而李牛和司徒德也隨後跟上。白猿領他們三個人來到大峽谷之後,即失去了踪影,丟下他們三個人不知所措地站在空曠的峽谷裡。當下賴布衣四處走動,忽然瞧見了一粗大的黑蛇,口中吐著蛇信,直直的向著賴布衣而來。賴布衣想起數年前在森林中被蛇咬的劇痛,轉身拔腿就跑。這時,那隻失踪的白猿又出現了。它截住黑蛇的去路,仰首發出一種刺耳的長嘯聲。賴布衣領教過這聲音的厲害,連忙撕下衣服的一角,塞住耳朵,司徒德和李牛此時正好趕來,聽到這迅雷不及掩耳的嘶吼聲,當場暈頭轉向。
黑蛇雖然受到阻礙,但仍勇猛的撲向白猿,白猿一掌打下,繼續發出嘯聲,沒多久,黑蛇終於忍受不了,迅速的往碧潭方向逃逸。賴布衣、李牛、司徒德三人雖然也飽受那白猿奇特的叫聲,但因好奇心的驅使,仍緊緊地尾隨著白猿和黑蛇之後。
白猿追在黑蛇之後,不准黑蛇向碧潭以外的方向逃走,只要它一偏開,白猿就會撲打它,最後迫使黑蛇竄到碧潭左側的山窩裡。在千百隻白猿一起嘶吼下,黑蛇就像發了瘋似的,在地上翻滾,跳躍。不久那黑蛇開始往地下鉆洞,直到它完全不見了為止。
賴布衣雖然被白猿的吼聲給震得七暈八素,但他目光始終未離開過黑蛇。此時,黑蛇所挖的深洞裡,突然升起一道強光。李牛、司徒德都無法睜開眼睛直視,只有賴布衣似乎毫不影響似的,定定的看著這道五彩繽紛的強光。
他看見坑中出現了一個拳頭大的珍珠,絢麗的色彩,教人目瞪口呆。賴布衣走過去,將它建起來,捧在手中,說:在這尊龍奇穴中,竟有這樣的奇珍異寶,一定具有特殊的意義,我就​​暫時將它收藏起來,以免落入歹人手中。說時遲,那時快,那個白猿,突然跳了出來,一把將珍珠給奪走。賴布衣被它三番兩次的捉弄,忍不住破口大罵:你這隻白猿,到底是何方妖怪,看我用南海龍母的念心術,把你劈成兩半。此時,空中傳出幽幽的說話聲,原來是那白猿張口說道:我是南帝座的白猿使者,奉了南帝的命令,才出此下策,如有冒犯之處,請大師見諒。賴布衣問:南帝為什麼要《青鳥序》和龍珍珠?白猿說:現在天下正是混亂的局面,宋室的氣數將盡,所以南帝想尋找一位未來的真命天子。而《青鳥序》和龍珍珠正好可以幫助他。賴布衣說:南帝為百姓萬民著想,真是宅心仁厚,只是,為何要三番兩次愚弄草民呢?白猿說:人神相隔,南帝不願驚擾凡人,所以才派我白猿前來。賴布衣說:那本《青鳥序》是我畢生心血的結晶,可否請使者先交還給我,等我重新抄寫一遍之後,再交給南帝。白猿說:這本來是件小事,但就怕《青鳥序》不慎落入壞人的手中,而誤了大事。不如這樣,我留下幾句偈語,算是回報大師您的恩情,只是天機勿洩,不知大師可否做到?賴布衣點點頭,白猿就說道:冥冥主宰百年間,同室探戈而相殘,皇覺寺畔穿朱衣,伯溫扶亂逐元蠻。白猿說完,就緩緩升上天空,駕著白雲離去,山中頓時變得十分安靜。賴布衣嘴裡不停念著那四句偈語,卻始終無法悟出其中的道理。他叫醒司徒德和李牛兩人,三人一同下山,路上一直聊著白猿和黑蛇,李牛忽然問賴布衣說:師父,剛才您上哪兒去了。賴布衣笑而不答,但突然卻啊呀!叫了一聲,把李牛和司徒德嚇了一跳。
原來賴布衣已悟出了那四句深奧意義。冥冥主宰百年間,同室探戈而相殘,是指將來蔭生的皇帝,其人性好殺戮,這是因為尊龍之穴太盛之故。而皇覺寺畔穿朱衣,伯溫扶亂逐元蠻,是指皇帝是一個出身於皇覺寺的和尚,在一位叫伯溫的人的幫助下,驅逐元蠻,統一天下。
第十五回    青鳥序傳劉伯溫   助朱元璋一臂力

李牛見師父啊呀!的叫了一聲,連忙問道:師父,您是不是被白猿打傷了?賴布衣說:不礙事的,我們到山下的客棧,好好的休息幾天。司徒德、李牛見賴布衣心事重重,也不敢多問,三人一路下山,向粵川分界的英德鎮而來。
賴布衣心裡猜想,那本《青鳥序》以後可能會流傳到那位叫伯溫的手上,不知他是怎樣利用它來幫助皇覺寺的和尚,讓他從一位和尚搖身變為萬人之上的皇帝。他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只是當和尚發跡為皇帝之日,已是百年之後的事,賴布衣沒有辦法印證,而我們後人卻可從史書中獲得印證。
話說賴布衣著《青鳥序》的一百年後,北宋被金人消滅,而南宋也受到元人的統治。漢室子民在元人殘酷統治之下,已過了八十個年頭。這時漢人有才乾之士漸漸出頭,抵抗元人的高壓統治,而各種元滅明興的傳說,流傳在民間,元人的氣數似乎也已到了緊要的關頭。
這時,在浙江青田縣,出現了一位神童,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在他十五歲那年,意外獲得了一本從天而降的堪輿書和一顆光彩奪目的珍珠,這個奇特的際遇,扭轉了他的一生。自此以後,他對堪輿之術產生極其濃厚的興趣,因此,對那本從天而降的寶書--青鳥序,更是愛不釋手。除此之外,視此書的作者--賴布衣,為自己的恩師。
當他悟澈青鳥序中的每一句話以後,便留下了一封書信,與家中的父母親告別。然後離開了家鄉,一個人獨自來到安徽省鍾離縣的皇覺寺。
途中,他一路上觀察民間疾苦的現象,對元帝的昏庸無能痛恨欲絕,此外亦觀山鑑水,印證著青鳥序中的堪輿理論。半年之內他的堪輿術又精進不少,所謂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實在言之有理。
正元年八月初八,他來到安徽濠州。在睡夢中,彷彿聽到有人叫著:劉伯溫!帶著龍珍珠,隨我來!他覺得很奇怪,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麼會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是什麼人在說話?劉伯溫問。
朦朧中,劉伯溫依稀看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翁,他天庭飽滿,目光炯炯有神,神情舉止不似一般平民。這個老翁說:你暫且不用管我是誰,帶著你的龍珍珠隨我前去吧!劉伯溫雖然未曾見過此人,但卻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他緊跟著虛無縹緲的影子,一直走到山野中。

吾道中人,切記心定神清。你天資聰慧,假以時日,成就無可限量。現在你閉目冥想,朝西盤坐,自有暗示。那個聲音說。
四周一片死寂,劉伯溫雖然害怕,但還是照著老翁的話盤腿閉目靜坐。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在西面山下出現了一聲巨響,劉伯溫嚇得睜大了眼睛。他看見十里之外,有一團紅光升起,然後漸漸散開,接著,又有一團青光升起,也是慢慢的變淡。一時之間,同樣的情景重複了數次。在堪輿術中,青光與紅光是指王命和運勢之光,只是這一下升起,一下又消失,究竟意味著什麼呢?劉伯溫感到很納悶。

快把龍珍珠丟向發光處!劉伯溫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又再度出現,便趕緊拿出懷中的珍珠向西方拋去。啪!的一聲,紅光、青光,同時飛起,圍著龍珍珠打轉,而龍珍珠則發出五彩的霧氣。不久,啪!的一聲,紅光、青光全都消失不見了。

劉伯溫,你看清楚剛才的景象了嗎?劉伯溫覺得事情越來越詭異,便說:老丈!您到底是何人?

我是堪輿師賴布衣,也就是寫《青鳥序》的那個人。劉伯溫聽了大驚,立刻跪下說:久仰大師名諱,大師就如同弟子的恩師一般,這些年《青鳥序》給我的啟示非常大,請大師收我為徒。劉伯溫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賴布衣答應了他,然後接著說:眼前最要緊的青光與紅光所代表的意義,你了解嗎?劉伯溫回答說:大概懂得一些,只是那些光若是指能承納龍珍珠的人,為何卻不見紫光呢?賴布衣注指著那縹緲的影子說:青光與紅光合而為一,不就是紫光了嗎?你繼續往西行,將會發現帝尊之相。說完,賴布衣就漸漸地消失在霧氣中。
劉伯溫連忙叫著:師父,別走!但此時影子已不知飄向何方,只幽幽的留下四句話:賴學百年後現身,布衣濟世益萬民,誰言青鳥不入閣,憑此且覓紫衣帝!劉伯溫反复的咀嚼這四句話,一邊繼續朝著西方走去。直到現在他才知道昨晚的際遇不是夢,因為如今天空已泛白,太陽早已爬上東側的山頭。劉伯溫走著走著,來到了市集上,向路人打聽之後,知道是鍾離縣太平鄉。隨後便找了家客棧休息,前一夜沒睡,他已快支撐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他惦記著賴布衣臨走的交待,便到街上四處察訪,找尋相貌堂堂的帝尊之相。太平鄉中有三大姓--陳姓、常姓和朱姓。陳姓是鄉中較富裕的家族,但心地險惡,且吝嗇成性,常姓一家族則中規中矩,忠厚老實,而朱姓家族是一貧如洗的農家,人雖窮,但志向卻很高。這三姓之中,各有所長,到底有誰會是未來的帝相人選呢?
劉伯溫在鄉中閒晃了幾天,鄉人見他穿的不是很稱頭,都懶得搭理他,所以劉伯溫始終一無所獲。在鄉中,他只認識一個姓朱的牧童,小牧童叫遇春,時常在牧牛的時候,與劉伯溫天南地北的聊著。
有一天,牧童神秘的對劉伯溫說:和我一同去找我哥哥,好不好?劉伯溫說:小子,看你這麼神秘,是不是有特別的事情要告訴我啊?牧童答說:才沒有呢!只是我哥哥為人善良,所以想介紹你們認識,他是個很有才幹的人喔!劉伯溫說:他多有才幹?牧童說:他會唸書寫字,還會在田里幹活。劉伯溫當他會說出什麼天大的本事,沒料到竟是這麼稀鬆平常的事情。他對牧童說:算了吧!跟你這娃娃閒聊打發時間就算了,何必再去找你哥哥。牧童見劉伯溫似乎看不起他哥哥,就嘟起小嘴說:喔哥哥說他將來要做皇帝,誰不服他,他就把那人的頭給砍下,你怕不怕?劉伯溫聽了,覺得很可笑,但他又轉過來一想,說不定真是個奇人,何不陪這娃娃去看看呢?
一路上小牧童不停地陳讚他哥哥朱元璋,是如何如何了不起,從小他們兄弟倆就遭受喪父喪母的打擊,從此相依為命的過日子,如果有人欺負小牧童,他哥哥一定狠狠把對方揍個半死。
就這樣,他一路上把有關朱元璋的事情全告訴劉伯溫。劉伯溫心想: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如此成熟懂事?恐怕是這小子胡謅一通,待會看看便可知道了。他們到了朱宅,小牧童大喊:哥哥!我帶鬍子叔叔來了,你快出來。不久,大門打開,走出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他雙目炯炯有神,印堂豐富而有光澤,的確有帝王之相。只是面頰左紅又青,忽隱忽現,難道恩師指的正是此人?劉伯溫心頭一怔。
劉伯溫與朱元璋梢做交談,發現他頗有將才之風,說話不急不徐,目光不亢不卑,只是言行之間隱約帶著一股桀驁不馴的殺氣。劉伯溫心裡又驚又喜,但仍不敢妄下斷語,所以他決定考驗一下朱元璋。
有一天,劉伯溫約了朱元璋和小牧童到樹林裡去賞花。突然,他指著地上說:你們誰想當皇帝?這土堆下有塊寶物,誰能掘出它,我就助他一臂之力。兩個小傢伙一聽,立刻動手往下挖。小牧童挖了幾下,突然感覺頭暈目眩,劉伯溫便要他歇息一下,他一歇息立刻就不暈了,然後又跳起來繼續挖,但才剛一動手,頭又隱隱作痛了起來。
而另外一邊的朱元璋,卻越掘越起勁,早已是滿頭大汗,仍毫無異狀發生。劉伯溫一面觀察,一面微笑著點頭。忽然,朱元璋挖出一個發光的珍珠,他將珍珠拾起,小心翼翼地交給劉伯溫。劉伯溫心中大喜,肯定朱元璋就是恩師暗喻的那個帝王。
劉伯溫收好龍珍珠以後,就要朱元璋帶他去看他家的祖墳。朱元璋的父母都被埋葬在亂葬岡裡,劉伯溫要他們把骨骸集中在一個棺木里,然後將棺木抬到青潭邊,挖了一個坑,待一切準備就緒,劉伯溫偷偷把龍珍珠放入棺木裡,便叫兩兄弟將那口棺材正式安葬,此時坑里又出現一道絢麗的五彩光芒,朱元璋看了覺得很驚奇,心想劉伯溫一定是個不平凡的高人。劉伯溫把事情料理好,就急著和朱元璋與牧童告別,說是要回浙江老家一趟,五年之後會再來太平鄉,和他們相會。牧童和朱元璋雖然依依不捨,但也強留不住劉​​伯溫。臨走前,劉伯溫對朱元璋說:小兄弟,你將來必定是帝王之尊,趁這幾年,要好好的充實自己。另外,有朝一日得誌時,一定要懷仁慈之心,才不致於枉費我的一片苦心。說完,劉伯溫就揮手告別了。
以後的日子,朱元璋潛心修行,照著劉伯溫的教誨去做。只可惜等朱元璋完成驅元興明的大業時,就將這些教誨全拋到九霄雲外了。那個龍珍珠是用來消減龍穴的威氣,使龍穴的殺氣減弱,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朱元璋小時受盡所有的苦難,使他成為帝王之後,變成一個嗜血暴君。即使他有再大的豐功偉績,也終究甩不掉殘暴的惡名。
第十六回   皇覺寺臭頭和尚  搖身一變皇帝尊

朱元璋自劉伯溫離開以後,氣韻變得比以前還好,但是生活的困境卻沒有因此而改善,反而更加的惡劣。他每天到處找工作,可是,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哪有人家請的起工人。於是,他只好剝樹皮、啃樹根來裹腹充飢,最後實在是熬不下去了,便跑到皇覺寺當和尚,因為這樣不僅三餐可以溫飽,而且還可做到劉伯溫所說的修身養性。皇覺寺的法師叫做高彬法師,他見朱元璋氣宇非凡,與小時候判若兩人,心裡覺得很納悶,便問朱元璋為何想出家?朱元璋便把五年前劉伯溫之事全說給高彬聽,他才恍然大悟。吃齋、念佛的高彬,當初也是因為生活的貧苦才出家當和尚。自兩年前這裡的主持去世以後,他就成了新的主持。當他知道朱元璋的事情之後,就帶著幾個徒弟去潭邊看他家祖墳。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叫小和尚把祖墳挖開,然後打開棺木一看,發現了那棵光彩奪目的龍珍珠。高彬心想這發光的寶物,一定蘊藏了不少的真氣,若是將它放在枕頭下,功力必會增加幾十倍。就這樣,高彬把龍珍珠偷偷帶回皇覺寺,然後放在枕頭下。不料冥冥之中早有安排,高彬的下舖正睡著朱元璋,而朱元璋就這樣被龍珍珠的真氣,熏陶了五年,不僅功夫了得,眼界也比一般人來得遠。
小牧童朱遇春,為了反抗元末的暴政,和友人組織了一個反抗軍,名曰香軍。他想起久未見面的朱元璋,便寫信叫他一同參加。朱元璋接到信後,一直猶豫不決,因為劉伯溫說五年後相會,眼看時間就快要到了。
但是沒多久,朱元璋卻不得不離開皇覺寺,因為寺中有和尚密報他圖謀造反。他趁黑夜跳牆逃離皇覺寺,在幽暗的小徑中,匆忙的趕路,深恐元兵會來追殺他。突然,前面路口出現一個人影,他立刻躲進草叢,等那人一走過來,就跳出來給他一掌。哎呀!饒命啊!大爺這人叫道。
朱元璋聽他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官兵,連忙將他扶起,問他的名字,為何往皇覺寺方向去。
那人說:我叫劉伯溫,上山來探望侄子朱元璋。朱元璋當場臉色大變,急忙地說:大叔!失禮,我就是朱元璋啊!劉伯溫仔細一聽,此人聲音的確與朱元璋相似,便問了他小時發生的事,以及為何半夜離開皇覺寺。朱元璋一一回答,劉伯溫這才相信。他們兩人踏著皎潔的月光,一路上談著這幾年的狀況。劉伯溫觀察出朱元璋的印堂已出現紫氣,心中暗想完成大業之日將到。可是,照理來講,朱元璋應該還有三年才能出頭,為何運勢來得如此快呢?令他百思不解。
劉伯溫對朱元璋說:賢侄,我不瞞你,其實我是一位風水師,早在第一次見面時,就看出你有帝王之相。現在從你臉上的紫氣看來,你解救漢室子弟的日子為期不遠了。朱元璋說:侄兒現在已被元人通緝,不知何去何從,還請大叔指點。劉伯溫點點頭,口中喃喃念著朱元璋的生辰八字,然後再掐指一算,說:你現在往西走去投靠香軍明教,未來將可化險為夷,出人頭地。朱元璋立刻跪下,說:多謝大叔指點,您的大恩大德,待朱元璋功成之日,必定回報。於是,兩人就一齊往西行,去投靠香軍郭子興。到了香軍軍營,朱元璋雖表明了來意,而郭子興卻誤以為他是刺探軍情的奸細,叫人把他關入大牢。正在這時,營中有人大喊:且慢!朱元璋抬頭一看,原來是小弟朱遇春。朱遇春告訴郭子興說:朱元璋是我大哥,他的武功很了得,現在軍營中正缺將才,怎可將他押入大牢呢?郭子興笑著說:既然是您的兄長,他的來路就不會有問題,我看讓他先當個十夫長,等立下功勞之後,再酌情升遷,你看如何?幾個月之後,只要朱元璋出兵作戰,皆是勝利歸來,郭子興對他器重有加,不但把女兒嫁給了他,併升他為香軍的總管,朱遇春一向敬重朱元璋,見朱元璋的官級,在短短半年之內即升任總管。郭子興非但沒有吃醋,反而還引以為傲,自願當朱元璋的副手。
自此以後,香軍勢如破竹,把元兵打的潰不成軍,長江沿岸的城市幾乎全部都掌握在他們手中。驅除韃虜,复我中華的口號,也早已傳遍了各個城鎮。這一年,叛將陳友諒造反,與朱元璋相約在鄱陽湖決一死戰。但因陳友諒的軍隊足足有二十萬之多,朱元璋甚感威脅,便與劉伯溫商議。
劉伯溫說:你可曾留意軍隊之中,有徐達這個人?朱元璋回答說:徐達平常沉默寡言,是個驍勇善戰的人才,只是我怕他會變成叛徒,所有並沒有重用他。劉伯溫嘆了一口氣說:侄兒,你現在的成就雖然得來不易,但也不該太攻於心計,徐達這個人英勇善戰,卻沒有一點傲氣,從他的面相看來,是個忠君愛國的勇夫,你非但不必防著他,反可委他重任。朱元璋聽後點點頭,對劉伯溫說:大叔,這次鄱陽湖一戰,您有好的對策嗎?劉伯溫說:陳友諒的生辰八字,不利於金、木兩星,所以選在金木相犯日開戰,將較有勝算,另外,派一支軍隊守在鄱陽湖口,阻斷他的去路,一舉殲滅他二十萬大軍。朱元璋聽了,心中大悅,一切都照著劉伯溫所說的計策去做,果然在一個月後,順利的消滅了叛軍。接著,他派徐達率軍北上,收取淮河以北之地,派朱遇春攻定遠、南京等長江沿岸重鎮。在短短的兩年之中,元兵終至覆亡,朱元璋在南京登基,國號明朝。
朱元璋稱帝以後,極不願世人知道他在皇覺寺當過和尚的往事,所以他便下令火燒皇覺寺,一夜之間,皇覺寺上下幾百名和尚全葬身火海,而那顆神奇的龍珍珠,也從此失去了消息。
劉伯溫看朱元璋一改過去的作風,心中一直悶悶不樂,他在苦勸無用之下,便黯然離開南京,到各地雲遊四海,江湖上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了。而朱元璋在劉伯溫離開之後,更變本加厲,甚至殺掉朝中的開國功臣,他之所以這麼做,是怕他們篡奪他的王位,沒想到卻留下嗜血暴君的惡名。
第十七回   李牛豪賭輸盤纏   賴布衣收拾爛攤

話說賴布衣與司徒德、李牛在瑤領發生奇遇之後,三人連忙趕著下山,沿著滇水南下,朝英德鎮而來。一路上,賴布衣眉頭緊鎖,沉默寡言。司徒德見狀,勸說:大師,恕我老漢直言,那百年後皇帝所做的事,您現在操的是哪門子的心?'天意不可違'是您常說的,怎麼如今反而這樣參不透呢?賴布衣聽了,不禁眉頭舒展,笑逐顏開,他心想:連司徒兄這樣的莽漢,都能說出這番道理,我盡了人事,總該聽天命才對!心中舒坦之後,賴布衣也就將心思全放在沿途的山川風景上,只見遠山壯麗,江水清澈,兩岸鳥獸呼應,好個人間佳境!三天后,三人來到了英德鎮,鎮前湘江波濤洶湧,周緣山脈氣壯如虹,賴布衣不禁嘆道:澄波吐瀾,巨谷如屏!司徒德聽賴布衣這麼說,連忙道:大師,我心裡一直有件心事,不知大師肯不肯幫忙?賴布衣見司徒德這麼鄭重其事,立刻說:你不妨說來聽聽!司徒德說:希望大師能替我尋個佳穴,為我後代子孫納福、賴布衣說:古人說,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功五讀書,司徒兄不必太過操心,更何況你如今身子骨還這麼硬朗,短時間內不會有劫數,你就暫時別想這些吧!司徒德頓時滿臉通紅,說:大師所言甚是,兒孫自有兒孫福,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賴布衣看他一臉羞澀,知道這司徒真是個老實人,還是明白跟他說出真相好了。賴布衣說:司徒兄,剛才我說'澄波吐瀾,巨谷如屏',並不是意味此處風水好,我只是讚嘆此地景色宜人,令人賞心悅目。”“大師的意思是?司徒德問。依我看來,英德鎮人才緲緲,子孫多為敗家之子。”“此話怎講?司徒德接著又問。賴布衣回答說:相書上雖說'山為氣,水為財',不過並不是山水匯聚之處都為福地,倘使山中無龍穴,僅虛有其表,則後代子孫易流於頹廢萎靡。錢財來得快,去得也快,終其一生,毫無成就。此時,船已駛進了英德鎮的小港,岸上市景喧囂,人來人往。未見過什麼世面的李牛說:師父,我們上岸去瞧瞧好不好?賴布衣為了印證自己說的話,就叫司徒德將船靠岸,三人一同走向英德鎮的市集。
英德鎮上總共有三條大街,一條專賣日用雜物及糧食,一條為供應飯菜及茶水的館子,最後一條則是五光十色的青樓和賭場。
司徒德一看,滿街都是紈絝子弟,便自言自語的說:大師果然厲害。可是未曾見過世面的李牛,心裡可沒這麼想,他一看這繁華的街景,便心花怒放起來,忘了師父的叮囑,獨自逛起花街和賭場。李牛走著走著,看見有個檯子圍著很多人。檯中間有一個人吆喝著:押一賠百,買定離手。李牛心想:師父還有五十兩在我這兒,先拿一兩試試,賺了一百兩再還給他。心裡這麼一想,他就立刻擠上前,在的地方押了一兩。莊家喊著:押一賠百,買定離手!雙手一掀,三個麼點,李牛當場輸了一兩。李牛心想回去要如何跟師父交待呢?他只好繼續睹下去,不過卻始終沒贏過。顯然那個莊家根本是個郎中,他面前幾個贏錢的,都是他布下的魚餌,李牛眼睜睜的看著別人贏了大把的銀子,自己卻輸光了所有的盤纏,心裡很是著急,便哭了起來。餵!你是外地來的吧?輸了盤纏,沒辦法過日子了是不是?一個衣著華麗的公子問李牛。李牛點了點頭,仍是哭喪著臉。

我這有錢可以藉給你,不過你得替我去幫件事,事成之後,債務一筆勾銷,你看怎麼樣?那人說、
李牛此時也無路可走,只好點頭答應。那人接著說:我要你到離這不遠的林家祖墳,去撒泡尿。李牛聽了,面有難色,但一想到輸了五十兩,回去沒法兒對師父交待,只好答應他。他問清楚了林家祖墳的位置,便匆匆忙忙的跑去。
林家祖墳在英德鎮的南邊,一片松樹林之後,當夜風勢很大,吹得樹梢發出咻咻的聲音。李牛這愣小子被嚇得直打哆嗦,一步一步向著林家祖墳走去。山頭上隱約有著一些磷火飄著,李牛小時候曾經看過,所以並不在意,突然,有一個人影在李牛眼前一晃即過,他連忙睜大了眼睛,向四周仔細觀望。看了一會兒,沒有絲毫動靜,李牛又繼續向前走,一找到林家祖墳,就迅速的撒下一泡尿。突然的一聲,有人在他肩頭拍了一下,他轉頭一看,便嚇得昏倒在地上。
賴布衣和司徒德在街上晃了一會兒,想找家客棧吃飯,回過身來卻瞧不見李牛。他們倆身無分文,只好在大街小巷到處尋問。走遍了整個英德鎮,最後才打聽到李牛曾在金島賭場出現過,以後就不知去向了。賴布衣走了一整天,全身有氣無力。他對司徒德說:今兒個一早,李牛的印堂就開始發暗,我原本想只要緊跟著他,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可是。。。。。。司徒德不太高興的說:如今天也黑了,咱門倆回船去休息好了。賴布衣心想:一整天沒吃東西,難怪司徒兄會不高興,李牛這孩子也真是的。
這時候,迎面走來兩個人,一個叫方俊,一個叫李義。方俊說:聽說林家老爺懸賞五十兩銀子,咱們過去試試運氣。

林老爺為何事懸賞?李義說。

聽說有傻小子在林家祖墳上撒了泡尿,林老爺想查出是何人指使的?方俊答。

是啊!聽說是個外地人。李義說。
賴布衣聽到這兩個人的對話,心里便有底,他趕緊向人打聽林家的位置,然後與司徒德急忙的趕去。
林宅果不愧為地方上的首富,遠遠望去,燈火通明,高牆朱門,甚為氣派。他們兩人進入林宅後,賴布衣端詳宅中的陳設,便知此宅是經過高人指點。你們在這裡等一下,我家老爺一會兒出來。僕人說。沒多久,​​從後廳走出一位福態的老爺,衣著華麗,但卻不顯庸俗,臉上則流露和善的表情。

兩位認識在我祖墳撒尿的小子?林老爺說。

在下並不確定。賴布衣說。
林老爺叫僕人把人帶到前廳來,那小子一到大廳便說:師父,徒弟一時糊塗。。。。。然後,就羞愧的低下頭,
賴布衣看到李牛安然無恙,心中的氣憤,馬上消減了一半,他問李牛為什麼要到林家祖墳撒尿,李牛就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你這楞小子,枉費你跟我跟了這麼些時日,竟不知這會壞了人家的風水。賴布衣聽完之後罵道。請師父原諒,徒兒下次不敢了。李牛邊說邊流淚。唉!你真是。。。。。賴布衣氣的說不出話來。他轉而向林老爺賠罪,問林老爺可有仇家。
林老爺說:依我猜測,十之八九可能是王家的人。我們兩家宿怨延續了四代,皆因爭一塊墳地而起,他們處心積慮的想破壞我們家的風水。自前年起,我林家就接二連三的出事,如今祖墳又被人撒了泡尿,我看,。。。。。林老爺子不知想到什麼,竟悲從中來哭個不停,後來在賴布衣的細問之下才知道,這一年當中,林老爺的元配及兩個兒子都先後死了。
賴布衣接著問:林老爺,你可知其中有什麼蹊蹺?

我聽說他們請了一位名相專家。林老爺說。
賴布衣聽了,心裡很氣憤,想不到堪輿界中,也有此敗類。

林老爺,實不相瞞,我是賴鳳岡,今天有意助你,也算是替徒兒贖罪,不知你意下如何?賴布衣說。
林老爺一聽,當場跪下,其余林家上上下下,也連忙跪下。
林老爺說:草民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國師見諒!賴布衣一邊將他扶起,一邊搖著頭說:我不過是個被朝廷通緝的國師罷了,禁不起你們行此大禮,你們快快請起。林老爺說完,立刻吩咐下人準備酒菜,好好款待賴布衣他們三人。司徒德原本已餓得說不出一句話來,一聽到林老爺要設宴款待,馬上說:林老爺,你要多準備幾碗飯,我們賴國師的食量可是很驚人的。第十八回    水獺鯉魚風水陣   孰贏孰輸待分曉

賴布衣在酒宴上,與林老爺聊的十分投機,酒足飯飽之後,他獨自一人走向林宅花園內,司徒德和李牛兩人則回客房中安歇。
賴布衣在花園中的長廊下跺來跺去,思量白天所發生的事。賴布衣想:阿牛壞了別人祖墳的風水,林老爺雖然沒有苛責,但阿牛卻也做了一件缺德事。不如趁著現在,王家守墓的人已入睡,前去看看王、林兩家的祖墳吧。賴布衣一個人踏著月光,向著南山北麓而去。在月色中,他看見北江圍繞在南山之外,而南山腹地廣大,雲霧裊繞。王家的祖墳居於北面,林家的祖墳居於南面,看其平台即可知,兩家都曾經風水師指點過。王家祖墳上有一隻形似犬類的動物,頭朝林家祖墳的方向,依石頭的切痕看來是不久前才安上的。林家的祖墳是鯉魚龍穴,兩隻魚眼朝著王家祖墳看,鯉魚雖小,但氣勢卻不凡。賴布衣想這鯉魚龍穴分明是個非富則旺的佳穴。但林老爺怎會落得妻喪子亡的下場呢?莫非是王家那獸形的石像在作怪?
賴布衣走了前去,前後左右的看了個仔細,只見那一隻四腳的獸類,頭形稍尖,耳朵不大,嘴邊長有幾根鬍鬚。賴布衣伏下身子,用手觸摸它的身邊,突然一團黑霧自獸形石像口中吐出,隨後黑霧即升上天空,往林家祖墳上空飄動,不久便籠罩著整個林家祖墳。賴布衣看見這奇怪的現象,心里便有了底,此時天色已微亮,他便沿著原路回去,一路上思考著對付四腳怪獸的方法。
賴布衣回到客房,司徒德和李牛都已清醒,他們問賴布衣一晚上跑去哪裡,賴布衣便把林、王兩家祖墳的情形說給他們聽。李牛聽完,便急著問賴布衣:師父,那四腳獸究竟是什麼東西?賴布衣答說:依我猜測,那可能是尊水獺。水獺專吃鯉魚,所以鯉魚龍穴會這麼衰敗,以至於林家人丁單薄。司徒德說:大師得趕快想個對策化解才是,否則我們白吃了人家一餐,這怎麼好意思呢?賴布衣點點頭,沉思了一會兒,繼續又說:不知是何方高手所設下的陣,一時之間我也沒有什麼對策,看來只好等晚上再商議好了。賴布衣說完,便上床倒頭大睡。
李牛、司徒德走出客房來到大廳,林老爺看見我們倆就命令手下準備飯菜,自己則趕到鄰村收田租去了。林老爺走後,林家管家叫廚房端出昨天的剩菜剩飯,李牛和司徒德看了飯菜一眼,心裡很納悶。司徒德說:莫非是林家老爺知道大師想不出辦法,所以故意給我們難堪,叫我們離開?李牛說:我看林家老爺不是這種人,倒是他們家的管家,滿臉賊相,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樣子,這飯菜我們也甭吃了,等師父醒來,我們再做打算。兩人離開大廳後,閒著沒事,就上街遊逛。一大清早,街上並沒有幾家店鋪開門,兩人便跑到王家祖墳附近去瞧瞧。李牛對司徒德說:王家大少爺心腸這麼壞,不如我在他家祖墳上也撒泡尿?司徒德用手狠狠的敲李牛的頭一下,瞪大著眼睛說:蠢牛,我看你還想被人五花大綁,你不怕恩師知道了,又責罵你。李牛回說:在惡人墳上撒尿,也算是做好事,師父才不會罵我。說完,就起身要到墳上撒尿。這時,王家守墳的人大叫:那邊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想做什麼?就一手拿著棒子向李牛走來。司徒德一看苗頭不對,連忙拉著李牛就走。李牛邊走邊罵:大叔,想不到你也是膽小怕事之人,看到惡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司徒德不理會李牛的話,一路拉著他回到林宅,等進了林宅,司徒德才告訴他: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計策來對付那些人,你這傻小子整天橫衝直撞,到底還要替恩師惹出多少麻煩?今天林家這檔事,不就是你惹出來的?

大叔,你想到什麼法子?司徒德說:我雖然不懂堪輿術,可是剛才卻想到一條妙計。李牛連忙催他快說。司徒德說:既然水獺可以破鯉魚穴,我們何不另布一局,克制王家的水獺穴?李牛聽完,連呼妙計,雙手不停的擊掌,把睡在一旁的賴布衣給吵醒了。李牛連忙把司徒德的妙計告訴賴布衣,賴布衣說:計是好計,就可惜水獺的天敵是什麼,咱們也不清楚,不過你這一計,卻引發出我的靈感。司徒德說:恩師不妨說給我們聽聽。賴布衣喝了一口茶,接著說:你們可曾聽過《換位陰陽法》?司徒德和李牛對望一眼,然後搖搖頭,表示沒聽過。
賴布衣說:《換位陰陽法》亦是俗稱的改五行大法,非但可消除一切煞氣,還可逢凶化吉。我們若將王、林兩家的棺柩交換位置,林家從此就不用擔心會遭逢厄運了。司徒德和李牛聽了,同聲問:要如何才能將兩家棺柩交換呢?賴布衣示意兩人靠近,然後在耳旁小聲交談,直到傍晚,林老爺回府,派下人來請他們用餐,三人才結束談話。席間,林老爺愁眉不展的說:這幾年來,田租稅收一年比一年差,恐怕我林家大勢已去,不如早點遷離此地,免得遭受王家陷害。賴布衣不忍心看見林老爺這麼憂心,就把剛才的計策詳細的告訴林老爺,林老爺這才破涕為笑,不停的向他們三人道謝。
當夜,賴布衣、司徒德和李牛,帶著林家幾十個壯丁,以及兩個俏姑娘,前往王家祖墳。兩位姑娘先走在前頭,以美色引誘守墓者喝下藥酒,當守墓者昏睡之後,兩位姑娘連忙向後面的壯丁示意,於是大家在賴布衣的指導下,將王、林兩家的棺柩交換,處理得完全不露痕跡,直到天亮,這些人才回到林宅。
後來,王、林兩家相安無事的處了一段時間。賴布衣正準備向林老爺辭行。一天,當三人在客房中整理行囊,正準備向主人告辭時,忽然有下人高喊道:大師,大事不妙了!賴布衣三人聞言,立刻趕到大廳,看見林老爺淚流滿面地說:我林家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呀?賴布衣走上前,問:林老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林老爺沒好氣的說:你布的是什麼局?竟讓我林家雪上加霜,大禍臨頭。李牛看林老爺這麼無禮,就回了他一句:你倒說說看是什麼大禍?林老爺說:那王家大少爺剛接任巡按大人,如今下令要我林家移墳,這算不算是大禍?李牛聽了,大吃一驚,朝司徒德、賴布衣看了一眼,司徒德是滿臉狐疑,賴布衣則神色自若,李牛一急,就問賴布衣:師父,這是怎麼回事?賴布衣說:林家是吉要來,兇未盡。你們暫且別慌,不出幾日,林家可逢凶化吉,而那王家就難逃一劫了。林老爺心裡雖然不信,但賴布衣曾身為國師,他也不好意思當面攆他們走。從那天起,林老爺的態度轉為冷淡,賴布衣卻不以為意,仍住在林宅。三天后,林家僕人忽然從大門急奔到廳前,這時林老爺、賴布衣、司徒德、李牛四人正好都在,那僕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王大少爺上任巡按,如今已到英德鎮村口!林老爺當場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而林家的僕人有的收拾包袱,有的大罵賴布衣三人,說他們是行走江湖的騙子。賴布衣看到這情形也不知如何是好,司徒德建議立刻離開這是非之地,賴布衣點頭答應。這時候,又有家丁從大門急奔到廳上,他說:報告老爺,王家大少爺在過江時,船竟然翻了,全船上下三十多人,都被淹死了!這兩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前後僅差幾柱香的時間,林老爺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又愧又喜的望著賴布衣,而先前斥罵賴布衣的管家,此時也無話可說,只好悶不吭聲地溜到後院。林老爺回神之後,便朝著賴布衣跪下,說:大師果然厲害,真的保住了我林家的產業,請你原諒老夫先前的無禮與愚昧。賴布衣急忙將他扶起來,說:林老爺快別這麼說,這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況且老爺您為人善良,待​​人寬厚,積下不少陰德,如今才能避開這場浩劫。林老爺聽賴布衣說這番話,當場痛哭流涕。他說:真正待人寬厚的是大師您啊!要不是大師鼎立相助,如今我林家恐怕早已家破人亡,而祖宗的墳柩也不得安寧。賴布衣嘆了口氣,說:人心就是壞在''字上,王家少爺若不是想獨占南山,今天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這一夜,林老爺又吩咐下人準備了上好的酒菜,招待賴布衣三人。席中,賴布衣似乎悶悶不樂,他覺得可能又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第十九回    惡僧王一玄施法   賴布衣行跡洩漏

賴布衣果然料事如神,第二天他獨自一人走到北江附​​近,看見南山山下的江水波濤洶湧,北江上空則陰霾深厚,突然,天空中隱約出現一道強光,射在北江上,賴布衣暗想,英德鎮恐怕將有水患發生,若不事先防範,粵北將死傷無數。
五天之後,北江的水一夜之間上漲了五尺。賴布衣請林老爺為他準備一艘船,他想到北江上查看一番,並找出解決的辦法。沒想到林老爺不僅答應準備船,還想隨賴布衣上船一探究竟。當天中午,一切準備妥當之後,賴布衣、司徒德、李牛以及林老爺和兩名家丁共六人,乘著一艘堅固的木船,駛入北江。他們來到江面上,船搖晃的非常厲害,常常一個大浪將他們推到幾丈高,然後又瞬間掉下,害他們幾個人東倒西歪,幾乎站不住腳,所幸舵手司徒德經驗老道,這木船才能順利行駛。
當船行駛到距英德鎮約十五里的地方,賴布衣忽然大喊:這是什麼地方?林老爺手緊抓著船桅,大聲回答:這裡叫龍巖!賴布衣急忙叫司徒德將船靠岸,但此時風浪極大,要靠岸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於是李牛便幫著司徒德,合力把舵盤扳轉,想向岩壁靠近,這裡剛好是北江最驚險的地方,一塊峭壁擋住北江的水流,所以水勢湍急奔瀉,木船根本無法靠岸,只好順著水勢,繞過一個岩灣,迅速的往下衝。此時,賴布衣好像看出什麼端倪似的,對司徒德說:我們準備回航,我已經有抗洪布陣的辦法了。司徒德點點頭。
突然,一個巨浪朝木船打來,碰!的一聲,整船人被淋得全身濕透,李牛大聲驚呼:不好了!師父不見了司徒德要李牛將舵穩住,立刻跳進水中。江中水勢很急,司徒德胡瞎抓了幾下,並沒有抓到賴布衣,他正有點急時,突然瞧見一藍色衣裳夾在石縫之間,於是遊了過去,果然是賴布衣,便一把將他拉起來。嘩啦一聲,司徒德露出了水面,肩上扛著奄奄一息的賴布衣。船上的人奮力把他們拉上船,然後對賴布衣施救,過了好一會兒,賴布衣才甦醒過來。
李牛、司徒德及林老爺見賴布衣死裡逃生,撿回一命,高興得哭了出來,但一想到眼前最要緊的還是安全的回到英德鎮,因此合力將船穩住回到岸邊,再徒步到附近的市集,叫了三部馬車駛回英德鎮。
賴布衣喝了幾碗薑湯之後,精神已略為恢復,他一睜開眼睛,就對林老爺說:七天之後,英德鎮將發生水患,布陣抗洪之事,必須立刻進行,你趕快召集鎮中父老,我有計謀可以避開這場浩劫。當夜,林老爺把鎮民集合在鎮中的議事堂。鎮民看這不尋常的驟雨,心裡正感惶恐不安,聽到林老爺說,有人有法子可治這場水患,便全聚集到這兒。
賴布衣來到議事堂,吩咐李牛取出兩張草圖,然後對鎮民說:英德鎮七日之後,將出現水患,是否能安全度過此劫,就得看你們是否團結了。在我這兒有兩張草圖,一張是堤防建築草圖,泥沙、磚石均要依圖施工,千萬不可偷工減料,另一張是龍巖改建圖,由在下負責改建,希望大家能同心協力,使英德鎮避過此難。次日一早,鎮民已準備就緒,每個人在各自的崗位上工作,有的挖沙、有的挑磚、有的搬木、有的填泥,不到三天,堤防就已完工。而龍巖那邊,由於地勢險惡,進度稍慢了一些。賴布衣將龍巖改名為觀音岩。因為龍喜歡水,易生水患,而若改名為觀音,則菩薩將會保佑過江的人們。第四天,觀音岩改建完工,賴布衣回鎮勘查堤防,一行人從鎮西走到鎮東,賴布衣都很滿意,但當他看到一處堤壩在浪潮衝擊下,有些搖晃不定時,立刻拿出草圖,問旁人道:此處由何人負責監工?旁人答:王家二少爺。賴布衣憤憤不平地說:此攸關人命的大事,他竟然還敢偷工減料,真是害人不淺的雜碎!此時,王家二少爺正在王宅大廳中沏茶。他對他的妻子說:說什麼會有大水患發生,我看根本是林老頭子想壯大自己在地方上的聲勢,叫我出錢又出力,我現在捅一個漏子給他,看他怎麼收拾?他妻子一向逆來順受,雖知自己的丈夫作惡多端,但從不敢反抗他,可是這一次她頗不高興地說:這是件關係全鎮鎮民生死的大事,你這麼做,實在是有失考慮。王家二少爺那能容忍女人數落他的不是,便舉起手正準備往王妻臉上拍的時候,僕人慌慌張張的跑進大廳,說:王少爺,大事不好了,鎮上的人朝著我們家來,說要向你討個公道。王二少爺這才放下手,叫他妻子進房去。沒一會兒,鎮民就全湧到大廳來,其中一人說:王二少爺,你築的那段堤壩,為何偷工減料?你到底存何居心?王二少爺看眾人來勢洶洶,心裡很清楚這下已引起了眾怒,他說:我完全是照著那張草圖做的,要怪就去怪那起草圖的人好了。眾人一聽他這麼蠻橫不講道理,紛紛喊打,並把王家大廳的大樑給拆了下來,拿去填充堤壩,臨走前,他們還朝著已趴在地上的王二少爺猛吐口水呢!
王二少爺遭受這麼大的恥辱,心裡非常憤怒,他立刻派人去請京師有名的堪輿師,亦即他的遠房表親王一玄,趕來英德鎮。王一玄雖然是王家的親戚,但他也是勢利的小人,他竟要求王家必須給他萬兩黃金,才願意走這一遭。王家二少爺一心想報復,便一口答應了他。
王一玄來到英德鎮,看見有兩處新建的工程,便問王二少爺,那是誰建的,王二少爺答:那是我仇家的客人提議建的,他說英德鎮將會發生水患,因此要築那兩處工程,才能避過災難。”   王一玄聽了,沉思了一會兒,兩眼骨碌骨碌地轉了一下,然後又問王二少爺:王家是否從那外地人來了之後,就諸事不順?王二少爺回答:前些日子,我哥哥渡江北上時,不幸翻船喪命,然後近兩百畝的田地,被蝗蟲吃的一干二淨,前幾天,我被鎮民揍了一頓。就這麼些事,不知與那外地人有無相干?王一玄說:這其中大有關聯,快帶我去你家祖墳瞧瞧。於是,王家二少爺帶著王一玄來到南山祖墳上。王一玄看了一下午,始終看不出什麼蹊蹺,他納悶地在墳上跺來跺去,忽然,他瞧見墳上有新土的痕跡。他說:二少爺,最近你可曾修過祖墳?王二少爺答:自大師你前年修過以後,我就沒有再動過。王一玄暗嘆不妙,對王二少爺說:你家的墳柩已被人動過手腳,水獺陣也被破了,難怪會接二連三的出事。不知那林家請了什麼高人,看來我們得用一些邪術。說完,他大笑了兩聲。
王二少爺一聽到邪術,也奸詐的干笑著,他推了王一玄一把,並說:只要能消我心頭之恨,用任何邪術都無妨。事成之後,我會好好的答謝你。話說鎮民抬了王家大廳的樑木,來到堤壩。數十個大漢在賴布衣的指揮下,連夜趕工,直到天亮,才將偷工減料的那段堤壩給補好。次日一早,北江的水果然高漲了十餘尺,賴布衣和林老爺冒著大雨跑到觀音岩探查,發現北江水勢雖然洶湧,但退潮的速度也相當的快,心想英德鎮應該可避過此劫,便回林府休息。接連的幾天,英德鎮大雨不斷。如果不是提早做了防備,這下英德鎮恐怕就成了澤國。林老爺整日在家中走來走去,擔心堤壩阻擋不了水勢,賴布衣在一旁看了,心神也漸顯不安,他對林老爺說:林老爺,您就別這麼瞎操心,說不定明兒個天氣就放晴了。倒是你自己的身體要緊,我看你氣色不太好。林老爺說:我是擔心全鎮的安危,所以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安穩。賴布衣安慰了他幾句,林老爺才同意回房休息。第二天,天氣果然放晴,鎮民們紛紛前來林家道謝,林家大門有如市集一般,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在大廳中,林老爺對鎮民說:今天英德鎮能安然度過水患,全得感謝賴布衣大師才是。鎮民這才知道這位仙風道骨的風水師,原來就是名滿天下的堪輿國師,雖然他們明知賴布衣正被朝廷通緝,但是天高皇帝遠,更何況宰相秦儈的惡名,早已傳遍天下,所以他們非但不會去密告,反而更加敬仰賴布衣。此時在廳中的李牛聽見林老爺所說的話,很生氣地說:沒想到林老爺恩將仇報,這下子不是害慘了師父您?要是有人跑去朝中通風報信,那怎麼得了!看我如何修理那笨老頭。說完,李牛就要走上前去找林老爺,但卻被賴布衣一手攔住。
賴布衣說:林老爺心地善良,怎會明了江湖人心險惡的道理?不如我們趁現在就此告別。司徒德、李牛點了點頭,便攙著賴布衣,往林宅外走。忽然,林老爺哎喲!一聲,倒地不起。
林老爺進房後,喃喃地說著:我的胸口好疼,像是千百隻針在刺我。。。。。。賴布衣看林老爺的面相,絕非是短命之人,但是此時他的脈搏微弱,似乎隨時有斷氣的可能。他悄悄把司徒德和李牛招來,在他們耳邊輕聲說道:林老爺恐怕是遭人施法暗算,待會兒我們上南山瞧瞧。他們三人來到南山上,向王家看墓的人說,他們是王二少爺請來看風水的。看墓者心想這幾天少爺時常帶人來看風水,也許他們真的是少爺派的人,於是便放他們上山。賴布衣走到王家祖墳上,抓起地上的沙石,便說:糟了,王、林二家的墳柩,已被人調了回來。然後他轉身望向林家墳前的鯉魚,又驚呼道:大事不妙!鯉魚眼已被人挖了下來,身上還插著針。賴布衣趕緊走向林家祖墳,把鯉魚身上的大針給拔下來,然後質問看墓的人,為什麼怠忽職守?看墓者回答說,他前一陣子也去幫忙築堤壩,所以沒有註意到祖墳遭人破壞。  賴布衣搖搖頭說:王、林兩家的恩恩怨怨,要到何時才能了斷?林家老爺突然得了怪病的消息,很快就傳到王二少爺的耳中,王二少爺高興得直誇王一玄道行高。那下人接著又說:我還聽說他的貴客,就是那個被朝廷通緝的賴鳳岡。王一玄聽了,當場瞪大了眼睛,說:原來是鼎鼎大名的賴鳳岡,也只有他才有辦法破了我所不的水獺陣。說完,便著急的在大廳中走來走去。王二少爺見王一玄亂了方寸,很不以為然地說:是賴鳳岡又如何?等我們去京師向相爺密告,他不就馬上無立身之地了嗎?王一玄擊掌大笑說:還是二少爺智慧過人,我們得盡快派人去京師密告,否則讓他逃了,就功虧一簣。於是,王二少爺便派下人王忠騎快馬去京師密告。
賴布衣、司徒德和李牛從南山回到林宅,林老爺已能下床走動。賴布衣將林家祖墳被毀的事情告訴林老爺,林老爺說:王家二少爺心腸真狠,不但害死了我妻兒三條人命,如今又想致老夫於死地。這時林家有名家丁來報信,說王家有人到京師密報,捕快已到了距英德鎮三十里的地方,準備前來捉拿賴布。
第二十回    王家缺德遭惡報    王一玄落荒而逃

林老爺聽到官兵要來捉拿賴布衣,這才想到是自己走漏了風聲,於是對賴布衣說:大師要是被官兵捉了去,老夫就以死謝罪。李牛聽了跳起來說: “這個節骨眼上,你還提什麼死不死,還不快叫人準備馬匹和糧食?賴布衣制止說:現在騎馬太過招搖,反而容易引起官兵注意,不如我們找個隱蔽處,暫時躲上一陣子。李牛連忙問林老爺:這附近可有鮮為人知的草屋、洞穴、或者是。。。。。。林老爺打斷李牛的話,連聲說:有!有!在南山西邊五里處,有一個放置枯柴的洞穴,那是我外出打獵時為御寒而挖的洞穴,除了我之外,只有一個老僕人知道,如今他已去世了。說完,他叫下人準備一些乾糧及衣物,親自帶著賴布衣三人,從後門小道出去。
傍晚,十幾個欽差捕快來到林宅,里里外外的搜尋了數十遍,卻看不到賴布衣的踪跡,他們質問林老爺,林老爺表示沒見過此人,官差又問其他的鎮民,而他們也異口同聲的說沒見過。官差看問不出結果,便下令收隊回京。
王二少爺得知賴布衣逃走的消息,氣得是直跳腳,王一玄則在旁邊說:人沒捉到,其實也沒什麼大礙,只要他不在此處地,我就可以好好的整整林家。 ”日子匆匆又過了半個月,林老爺見外面的風聲已平靜不少,便利用夜晚把賴布衣接回林府。賴布衣回到林府,就對林老爺說:王家少爺不會就此罷手,依我看唯今之計,最好是將林家祖墳暫時遷移。林老爺搖搖頭,連說:萬萬不可!賴布衣知道林老爺是擔心此舉壞了林家風水,但如今事情已演變到這地步,不得不做此決定。他對林老爺說:此乃是天意,林家祖墳必須暫遷他處,方能治得了王府中的奸人。若林老爺堅持不肯,那王家可能就會在你祖墳上動手腳,到時再想補救,只怕為時已晚。此時,林老爺早已泣不成聲,但他相信賴布衣所言不假,只得含淚答應。派人將祖墳內的骨罎暫時安置在林府佛堂之內。
英德鎮不過就這麼半點大,稍有一點風吹草動,不出一天便傳遍了全鎮。王二少爺知道林家自動拆墳之後,與王一玄相顧大笑,他對王一玄說:那林老頭知道大師您的厲害,恐怕正準備舉家南遷,現在自動拆了祖墳,真是大快人心!王一玄得意萬分地說:只要我一玄大師出馬,天底下沒有辦不成的事。王二少爺接著又說:我聽下人說,賴布衣走的時候,曾說南山是塊龍地,叫林老頭一定要守著這塊地,將來再築個高牆圍住龍氣,必能大發。王一玄說:真有此事?王二少爺說:這是我的心腹在街上打聽到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王一玄心想:賴布衣的道行果然比我高,築高牆圍住龍氣,這可真是高招。於是,他對王二少爺說:待我選個良辰吉時,咱們也破土開工來築個高牆。其實,這消息是賴布衣故意設計的,他知道王家不擇手段的想掠奪林家地,無非就是為個字,如今放出風聲,王二少爺必定會照單全收。可是王二少爺萬萬沒有想到,那塊福地本來就屬火性,若把它築面高牆圍起來,不出十日,王家必發生火災,而那個一玄大師雖知南山是塊福地,卻未必知道高牆築起來之後,猛龍會變成困龍,反而對王家大為不利。果然,放出風聲的第九天,王府便莫名其妙地起了一場火災,足足燒了兩天兩夜。整個英德鎮沒有一個人前去搶救,這是因為王家平日做人不厚道的緣故,鎮民們裝聾作啞,靜觀大火將王家燒得一干二淨。王一玄在火災之後,狼狽的逃回京師,而王二少爺眼見萬貫家產,一下子全化為灰燼,傷心之餘,竟成了瘋子,沿街嚷著:我是英德鎮的首富,你們這些奴才給我聽好,我要你們。。。。。。賴布衣在獲知林府大火之後,心中暗嘆:王家若不是存著害人之心,也不會有今天的報應。所謂自做孽,天亦譴,既犯眾怒,又違天條,真是人間的慘劇呀!
林老爺和賴布衣一樣,都是悲天憫人的善心人,他見賴布衣鬱鬱寡歡,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他對賴布衣說:王家雖然與我交惡,但終究也做了數代的鄰居,今後我負責照顧王二少爺三餐,給他一條活路。賴布衣早知林老爺宅心仁厚,卻沒想到他對仇人也是如此寬容,當下便大為釋懷,對林老爺說:林老爺,你真是菩薩心腸,南山那塊福地理當歸你,我看我們就挑個吉日,將林家祖墳重新整修一番吧!”“一切就偏勞大師您。林老爺說。
第二十一回   五羊城名有淵源   三頭蛇誓言報復

賴布衣幫林家把祖墳整修好之後,便急著辭行,林老爺再三挽留,但賴布衣去意甚堅。臨走前,他告訴林老爺:英德鎮風水甚佳,但人民好逸惡勞,奢靡成性,若長期這樣下去,恐將會蔭生浪蕩兒孫,故在下有一建議,不知。。。。。。 ”林老爺未等賴布衣說完,便說:大師所言,老夫遵辦。賴布衣笑著繼續說:我的意思是說,在此地建一間私塾,帶動地方的讀書風氣,這樣一來,英德鎮便有希望了。”“大師言之有理!林老爺十分贊同。他和家僕一行人送賴布衣、司徒德、李牛到北江岸邊後,林老爺從懷裡取出了五十兩銀子,要交給賴布衣,賴布衣堅持不收,林老爺早知他一定不會收,所以早幾天前便想好了理由。大師,您不是要老夫做個言而無信的人吧?”“此話怎講?賴布衣覺得奇怪。

大師可記得幾個月前,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林老爺看了賴布衣一眼,接著又說:那時我說懸賞五十兩銀子,給知道李牛來歷的人。後來,你們到了我林府,一直為我林家的事在操心,就把這件事給擱下了。賴布衣恍然大悟地說:原來是這檔事。便不好再推辭林老爺的好意。李牛接過五十兩銀子,傻乎乎地說:師父,這五十兩銀子是我幫您賺的吔!司徒德在一旁聽了,罵道:那原來的五十兩銀子,是誰花光的?這話一說出來,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李牛漲紅了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賴布衣笑著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於是,這些人就在歡樂的氣氛下話別了。
這一天,正是賴布衣一行三人離開英德鎮的第六天。在船上整整待了六天,賴布衣全身筋骨酸痛,想下船活動一下。司徒德把船靠岸後,三人就往附近的五羊城走去。師父,這地方為什麼叫做五羊城?李牛生性好奇,便急著問賴布衣。司徒德在一旁插嘴說:你這傻小子真奇怪,以為你師父啥事都知道。賴布衣說:不巧這五羊城的由來,我小時候曾聽我父親說過。李牛對司徒德拌了個鬼臉,再催促賴布衣快說。
在兩千年以前,有一群人來到此地,將這片荒蕪已久的田地,開墾成綠油油的麥田。有一年,這裡發生大旱,農作物全枯死了,但縣官仍然按時前來收田租,有一戶人家繳不出田租,縣官把老父親抓了去,並叫他十三歲的兒子,三天之內繳出田租,否則就要罰他父親坐牢。年僅十三歲的小男孩,三天之內如何籌得出一年的田租?他只能日日夜夜站在麥田裡哭泣,第三天清晨,天空中突然降下五個身穿不同顏色衣服的老翁,他們每人手上拿著一支麥穗,其中最年長的老翁,對男孩說:把這些麥穗拿去種吧!傍晚時分就可以收成了。說完,他們就冉冉的升上天空。那男孩心想:難道他們是天上的神仙?這五支麥穗真能收成嗎?姑且試試吧!他將五支麥穗分開種下,一眨眼的功夫,麥穗竟然增加到十支,緊接著,二十支、四十支。。。。。。逐漸擴展開來,不到中午,麥田裡的麥子早已足夠田租了。於是,那男孩一個人慢慢的割下田中所有的麥子,直到傍晚,湊足了租數,便挑去官府,把父親贖了回來。後來,他父親回到家裡,問孩子是如何辦到的。他把父親帶去麥田,原原本本的敘述了一遍,這時,天空突然又降下五位老翁,他們一踏到地面,立刻變成了五隻不同顏色的羊,其中一隻紅色的羊開口說: “孩子,你的孝行感動了我們,這四袋麥穗送給你們,從此以後,你們再也不用害怕了。說完,五隻羊騰空飛起,飛到坡山上,便凝結成石像,再也不動了。後來,那男孩長大後,成為地方上的首富,他為了紀念這隻羊神仙,就為此地取了個名字,叫做五羊城,這就是五羊城名字的由來。賴布衣說完,回頭看看李牛,李牛聽得津津有味,尚未回神過來,司徒德推他一把,說:小子,這不過是個故事罷了。李牛被司徒德打斷了冥想,不高興地說:你怎麼知道?然後再轉頭問賴布衣:師父,那五頭羊,現在還在坡山嗎?

還在!賴布衣說。

那師父能不能讓他們開口說話?李牛滿心期待地說。
賴布衣從未看過李牛這麼期待,便不忍心拒絕,他說:我可以試試,但不一定會成。李牛聽了,驚呼一聲,催促著賴布衣立刻上坡山。賴布衣拿他沒轍,只得點頭答應。三人來到坡山頂,已是黃昏時分,冷颼颼的寒風吹得三人直打哆嗦。走到坡山南峰處,果然見到五個形似山羊的石頭,李牛看了嘖嘖稱奇的說:我想五羊城可能真有其事,不單只是個故事。司徒德說:臭小子,害我到這山上喝西北風,這五尊石像有什麼好瞧的。李牛白了他一眼,對賴布衣說:師父,露一手給我們瞧瞧。賴布衣從南海龍母那學來的移形換位法,一直沒有機會施展,現在正好可利用這個機會,熟練一下法術,以備日後所需。賴布衣取出羅盤,再算了一下方位,然後對司徒德、李牛說:待會兒你們權充我的護法,不論任何風吹草動,皆不可移動半步,否則我們將遭逢不測。司徒德、李牛二人,見賴布衣一臉嚴肅,自是不敢掉以輕心,他們站在賴布衣左右兩側,屏氣凝神的聽賴布衣說道:羊神仙!羊神仙!聖靈現身,在下賴布衣在此恭候。說完,口中喃喃念著龍母娘娘的法咒。賴布衣約念了一柱香的時間,那五尊石像才好像略微的顫動了一下,突然,天空中出現一聲巨響,隨即一道五彩光芒射向山羊腳下,不久從山羊腳底下鑽出一條三頭蛇。司徒德和李牛被這突發的景象,嚇得連跑帶爬地拋開,他們一直以為賴布衣緊跟在後,所以一口氣就跑到山下,等到發現賴布衣沒有跟上,已是五更天了。賴布衣當時看到三頭蛇張牙舞爪的撲過來,已著實嚇了一跳,他大叫一聲,從袖中掏出三根針,釘住了三頭蛇。當他發現司徒德和李牛早已嚇得逃跑之後,暗自叫道:糟了!他們兩個亂了方位,日後我們恐怕會有麻煩。但眼前他卻有更大的麻煩。原來那五彩光是一種凶兆,每次出現,就會發生大災難,而賴布衣的針只能一時制止三頭蛇,眼看它們就要掙脫了。賴布衣急中生智,取出身上的石灰粉,撒在身體四周,三頭蛇掙脫之後,便朝著司徒德和李牛追去。賴布衣見三頭蛇跑了,雖然心中鬆了一口氣,可是他還是得把凶兆給弄清楚。他再次念了咒語,點向那五頭山羊石像。這次那五頭山羊很快就動了起來,其中的一隻對賴布衣說:吾等在此已久候多時,剛才的凶兆,你也看清楚了,以下四句日後會應驗的偈語,請大師牢記。白鵝潭畔血潺潺,翠亭一偶有微兆,風捲火輪輪流轉,枯葉發梅豆花香。大師可記住了?山羊們等賴布衣點頭後,便騰空消失了。
這四句偈語中,究竟隱藏著什麼玄機呢?賴布衣在山上苦思了幾個時辰,仍然百思不解。眼看著天色已亮,司徒德和李牛又不知去向,賴布衣只得趕緊下山找個落腳的地方,再做打算。
賴布衣在客棧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便上街打聽司徒德和李牛的下落。他從早上找到晚上,連續三天,卻問不到任何關於他倆的消息,賴布衣不禁憂心忡忡起來。第四天,賴布衣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先去白鵝湖辦正事,再一邊探聽他們的下落好了。白鵝湖距五羊城大約要走三天,賴布衣買足了乾糧,就往白鵝湖走去。白天他不停的趕路,晚上則睡在破廟或樹林裡,三天的腳程,他只花了兩天的時間便走完了。到了白鵝湖,正好入夜,他隨便找了間破廟,倒頭就睡。朦朧中,他聽見有細微的聲音說:司徒德和李牛在白鵝湖畔西側的柳樹下。他立刻爬起身來,快步走向白鵝湖西側。
他尚未走到湖畔西側,便看到不遠處有一群人圍著一顆樹,他急忙地朝著人群方向走去,發現他們正在笑罵樹下的兩個人。他聽見旁人說這兩個人像瘋子似的,不吃不喝也不睡,就這樣繞著這顆樹跑了七天七夜。賴布衣心想該不會是司徒德和李牛吧?再往前細看,果真是他們兩人。
賴布衣看他們兩個神誌不清,猜測是中了什麼邪術。他推開人群,然後朝著他們猛念咒語,過了一會兒,兩人才如大夢初醒般的睜開雙眼,一看見賴布衣,便高興的摟成一團。賴布衣要他們好好的休養幾日,他們不解地問:為什麼要休養?”“你們足足跑了七天七夜,難道雙腳不感疼痛?賴布衣睜大了眼睛說。我們跑了七天七夜?這怎麼可能?司徒德驚訝地說。昨晚三頭蛇一路自山頂追下來,我們沒命的胡亂跑,才一睜開眼睛,便看見師父您了!李牛說。這其中必有蹊蹺,我們先到小店用飯、歇息,你們中了邪術,一會兒可能就會感覺雙腿發麻難行了。賴布衣說。
司徒德、李牛對望了一眼,還是不相信自己會在樹下跑了七天七夜。不過,一聽到用飯,兩人就眉開眼笑,拉著賴布衣往客棧走。才一抬腳,司徒德就先叫了起來,隨後李牛也直嚷著痛,所幸客棧僅幾步路的距離,挨一下便到了。司徒德一坐下,就說:我看這其中恐怕大有文章,三頭蛇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們。賴布衣說:羊神仙曾留下四句偈語,說此地會有災​​難發生,我們先休息幾天,再好好琢磨琢磨。司徒德和李牛若不是賴布衣及時搭救,恐怕不出三天,便會力竭而死。之後,兩人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幾天,才能下床走動。賴布衣心想:三頭蛇既然要置他們於死地,為何不直接咬傷他們,而要這麼大費周章?難道它只是個邪術幻象?半個月之後,司徒德和李牛終於痊癒,賴布衣說要朝西北方去找三頭蛇,他們兩個一聽到三頭蛇,雙腿馬上發軟。賴布衣又好氣又好笑,便表示自己一個人去就可以了,但司徒德和李牛哪放得下心,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陪賴布衣走向西北方的殺獸山。
賴布衣之所以斷定三頭蛇會去殺獸山,是他這幾天占卦的結果。他趁著司徒德、李牛休養的空檔,觀察附近的山脈,發現殺獸山周圍有三個形似蛇頭的山丘,這跡象與占卦的結果不謀而合,所以他才決定到殺獸山看個究竟。不過,賴布衣知道這一去兇多吉少,因為他畢竟只是個風水師,雖然精於風水玄理,但卻未必制服得了邪物。
賴布衣在上山之前,一再叮囑司徒德和李牛:要治三頭蛇,必須先找出他們的藏身之處,殺獸山上處處危機,你們得小心才是,到達山頂之後,我們兵分三路找尋蛇穴,找到的人就搖這個響鈴為訊號。說完,拿出兩個響鈴交給司徒德和李牛。司徒德和李牛拿了響鈴,就分別在這殺獸山上仔細尋覓,找了大半天,別說是三頭蛇的蛇穴,就連野兔、山雞之類的洞穴,都沒有瞧見。他們三人在約定好的地方碰頭後,都疲憊的癱在地上。
司徒德說:大師啊!我看這殺獸山可能不是三頭蛇的藏身之處,否則為什麼大夥找了一整天,都不見它出沒的痕跡。賴布衣搖搖頭說:不!這邪物恐怕就在此處不遠。他手拿羅盤,小心翼翼地觀察。李牛被三頭蛇追怕了,聽到賴布衣說三頭蛇就在附近,慌張的從地上爬起來,卻一不小心,載了個跟頭,翻到山坡下的亂草堆裡,他正想爬起身來,卻被他眼前的東西給嚇呆了。出現在他眼前的正是他們尋找了大半天的三頭蛇,它正吐著舌信,發出嘶嘶的聲音,朝著李牛迅速爬來,李牛當場嚇得面無血色,不知所措。這時賴布衣一個箭步擋在李牛面前,把石灰粉撒向三頭蛇,三頭蛇便停止不動。
賴布衣一邊在口中默念咒語,一邊從手中拿出三張黃符,向空中一吹,三張黃符立刻粘住三頭蛇的頭部,三頭蛇慘叫了幾聲後,竟然開口說話:我是千年修練的蛇精,你們若是識相,就趁早離開這五羊城,否則將死無葬身之地。說完,便一溜煙的鑽進草叢裡。
賴布衣用手撥開草叢一看,那裡有座墓碑,上面寫著先孝楊明風之墓賴布衣嘆了口氣,說:這邪物已吸足了精氣,將來黃姓子孫,必定會出現一場災禍。司徒德了解賴布衣為人,如今知道五羊城大禍臨頭,必然不會坐視不管。於是,他問:大師,可有法子阻止?賴布衣說:只憑我們三人的力量,恐怕阻止不了。我看等我們下山,集合村人的力量,再來消滅這千年蛇精。當晚,他們返回白鵝湖畔的客棧,在用飯的時候,無意間聽到當地首富霍員外明天將大宴賓客,慶祝孫子滿月。賴布衣悄聲地對司徒德、李牛說:明天我們去造訪此人。此日中午,霍家席開百桌,幾乎全城的人都前來道賀,賴布衣三人夾在人群中,也沒人認出他們是外地人,一樣受到霍家熱情的款待。賴布衣心想,這霍員外不是待人很大方,就是早已揮霍成性。霍員外一桌桌的敬酒,當走到賴布衣這桌時,賴布衣立刻欠身站起,說:霍員外,外地人有話相告,不知員外是否願意促膝長談?霍員外看賴布衣風度翩翩,心想可能是名過路的讀書人,因卻盤纏,想藉宿一晚,於是吩咐家中僕人,把賴布衣、司徒德、李牛帶到西廂房安歇。
賴布衣在西廂房左顧右盼,始終不見霍員外前來,趁著僕人倒茶水的時候,請僕人去告知霍員外,說五羊城將有禍事發生。不一會兒,霍員外果然神色不安的來到西廂房。他一進門便說:剛才是哪位朋友說五羊城將有禍事發生?賴布衣拱手說:在下!霍員外接著又問:此話可有緣由?賴布衣見霍員外如此心急,便把三頭蛇出現的始末一一道來。
霍員外聽賴布衣說完,怔了好一會兒,然後試探地問:敢問先生尊姓大名?賴布衣本來不願道出真實姓名,但他看出霍員外不太相信他所說的話,只得說:在下賴布衣。

先生是那位行走江湖的賴鳳岡國師?霍員外滿臉驚愕地說。正是在下。知道來者是賴布衣之後,霍員外對他們三人格外地照顧,一會兒燕窩,一會兒魚翅,吃得司徒德、李牛連呼過癮。
第二十二回   鄉民同心建大廟   驅邪避災保平安

當夜,賴布衣告訴霍員外,若想避過這場災禍,必須建造一座可容納萬人的大廟,以及一尊用上等檀木刻成的佛像。霍員外家財萬貫,建一座廟絕不成問題,可是要建一座可容納萬人的大廟,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他向賴布衣建議,找五羊城中最有聲望的梁府出面,或許可以集合眾人的力量一起來完成,賴布衣聽了便催促他盡快行事。
梁老爺一向樂善好施,聽到五羊城將發生災難,便義不容辭的捐出五百兩銀子,可是這對建大廟的經費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梁老爺於是召集五羊城的鄉民,到鄉中的廟街募捐。梁老爺親自站在高台上,向眾人仔細地敘述三頭蛇出現的始末,末了還向大家介紹賴布衣。鄉民們一聽到賴布衣的大名便拼命地往前擠,想一睹賴布衣的廬山真面目,並且有人高喊著:賴大師在此,五羊城必可逢凶化吉,大家不妨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賴布衣看到五羊城鄉民們這麼齊心,心裡很受感動,他向眾人深作一揖,然後說:這蛇怪不知何時會出現,因此建廟宇及刻佛像之事不可延誤,我看就由霍員外、梁老爺倆人負責監工,明日丑時破土興建。當下掌聲如雷,眾人紛紛解囊捐款,不一會兒,就湊足了經費。
當晚,賴布衣為了廟宇的事,忙到五更天才歇息,臨睡前他把司徒德和李牛喚醒,要他們前往紫檀山,尋找一株未受塵囂污染的檀木,司徒德和李牛點頭稱是後,便立刻動身。司徒德和李牛順著山勢,一路蜿蜒到山頂,都沒瞧見賴布衣所形容的那種檀木。李牛說:大叔,待會兒怎麼向師父交待?司徒德說:這檀木事關五羊城眾人的禍幅,我們若找不到,就甭回去了。李牛一臉驚愕地說:這怎麼成?司徒德看李牛嚇成那樣,連忙笑著說:跟你鬧著玩的!不過,若真是沒有收穫,我也沒有臉回去見大師。我看我們就再仔細找個兩天,屆時萬一仍找不到,那也只好空手回去交差了。李牛無奈地答應了司徒德,然後繼續找到天黑。照賴布衣的說法,那佛像所需的檀木必須生長在遠離塵囂的深山里,而且要經過山泉一年的洗滌,這實在是不易覓得。
到了夜晚兩人找了一休息處,倒地便睡。半夜,李牛感覺一陣涼意,在這荒山野地裡,哪來的被子禦寒?他只好縮起身子,用口呵氣暖手,突然,腳上似乎有種冰涼滑溜的感覺,他睡眼惺忪的揉揉雙眼,定神一看,哇!的一聲,李牛嚇得從地上彈了起來。身旁的司徒德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吵醒,便叫道:李牛,你在搞什麼名堂?李牛以打顫的聲音說:大叔,三頭蛇正在你背後呢!原來剛才三頭蛇卷住李牛的腳踝,正準備把李牛咬死,不料在千鈞一發之際,李牛卻醒了過來,現在它正游移到司徒德的身後。司徒德一聽到李牛說三頭蛇在他身後,馬上拉著李牛沒命的跑,三頭蛇發出嘶!嘶!的聲音,緊跟在後,沒多久,便直逼著李牛而來。眼前是一冰冷的大湖,李牛命在旦夕,只得跳入湖中,而司徒德這時早已站在湖中的一塊巨石上了。三頭蛇似乎不識水性,在湖邊停了下來,它觀望了一會兒,最後一擺尾,隱身在附近的草叢中。
司徒德和李牛經過剛才的折騰,睡意全消,足足在湖中的巨石上站了一個時辰之後,才敢回到岸上。司徒德靜靜的望著那湖面,只見一塊木頭,從一股漩渦中凸起,任憑水流的衝擊,它依然靜止不動。司徒德大叫:李牛,你瞧瞧!那可是檀木?李牛此時驚魂未定,突然又聽見司徒德大叫一聲,很生氣地朝著司徒德瞪了一眼,再向那湖面望去。司徒大叔,在水中,你向來威猛,現在怎麼只在岸上觀看呢?要看是不是檀木,就下水去看個究竟啊!司徒德當然知道下水方能看個清楚,可是此時湖水就快結冰了,就是身強體壯的漢子,也不敢貿然下水。司徒德心想:若真是檀木,那就可以回去向大師交差了。於是,他脫去一身衣褲,熱了熱身,便躍入湖中,奮力的向那木頭游去。過了一會兒,司徒德向岸上大喊:大師要的檀木可找到了!此時,李牛也想跳入湖中幫忙,但他想到自己不識水性,只得在岸邊等司徒德回來。過了約半柱香的時間,司徒德終於拖著那塊木頭上岸,他凍得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渾身顫抖,李牛趕緊用他的衣褲,幫司徒德擦拭,司徒德搖頭嘆氣說:人老了,不中用了,想當初我。。。。。。李牛知道司徒德又要述說當年的英勇事蹟,連忙阻止說:大叔,您還是趕緊穿衣服走動走​​動,等全身暖和之後,再告訴我您當年的英雄事蹟吧!司徒德知道李牛一方面是擔心他身子受風寒,另一方面是怕他話匣子一開,又沒完沒了。他笑著敲了李牛頭一下,然後起身穿衣四處跑動,等他身子逐漸暖和,天也漸漸放亮,兩人興高采烈地扛起木頭,就往山下霍府走去。
這時,賴布衣在霍府正坐立不安,等著一天一夜沒有音訊的李牛和司徒德。突然,有家丁前來禀報說:司徒大爺和李牛兄回來了,還扛著一根大木頭。賴布衣立刻走到大廳,看見司徒德和李牛的肩上果真扛著一根巨木。他以鼻嗅了一下,連聲稱讚司徒德和李牛辦事妥當。霍員外看他們倆人又倦又餓的,便吩咐下人準備酒菜。賴布衣向霍員外說:現在可派雕刻匠雕刻佛像,不過必須在禁閉的淨室,閒雜人等不可出入。霍員外允諾照辦。匆匆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廟宇終於在眾人的努力之下如期完工。眾人聚集在新廟宇之前,只見廟宇巍峨聳立,氣勢宏偉,肅穆之中別具艷麗,艷麗之中又不失莊嚴,賴布衣領頭走進廟內,司徒德和李牛則捧著佛像,跟在他的身後。賴布衣拿起筆,在黑色的匾額上,揮灑祖廟兩個大字,眾人鼓掌喝彩,鞭炮聲響起,新建廟宇就此落成。眾人在鞭炮聲響之後湧入廟內參觀。廟內的陳設與一般神廟不同,它除了一般的擺設之外,還有一對比人還高的石獅,以及巨型的大鐘、大鼓和大鐵鼎。霍員外看見這些奇怪的東西,便問賴布衣:大師,這些石獅、鐘、鼓和鐵鼎,為什麼比一般寺廟中來的大?賴布衣回說:鐘、鼓、鐵鼎是用來擒拿三頭蛇怪的,自然與一般寺廟的大不相同,而那對石獅乃鎮邪之用,無論那邪物如何厲害,終究是敵不過它那對獅爪。說罷,賴布衣率領眾人進入正殿,這時梁老爺也發問:大師,請問這尊金身金面的木雕神像有聖名?賴布衣跪拜佛像前,連磕三個頭之後,起身說道:此乃北天玄武大帝!眾人一聽齊呼:北天玄武大帝,請佑我五羊城子民世代平安。說完,也齊磕了三個響頭。
突然,賴布衣臉色大變,望著木雕神像長嘆了一口氣,霍員外向來懂得察言觀色,這不尋常的臉色,他一眼就看出來了。他將賴布衣拉到一邊,小聲問道:大師,其中可有什麼不對?賴布衣愁容滿面地說:我曾在三頭蛇出沒的地方釘下三根符針,但剛才玄武大帝卻告訴我,百年之後,三頭蛇將破此陣一湧而出。下載如果告知鄉人,恐怕會引起不安,但百年之後的災劫又無法避免,你看,這該如何是好?霍員外說:依我看,這件事不用告訴鄉人,兒孫自有兒孫福,一切就由老天去安排吧!何況現在五羊城還有玄武大帝鎮守著,縱使百年之後,邪物現身,玄武大帝也會出面相救的。賴布衣聽完霍員外說的話,心裡暗自讚嘆霍員外為人豁達,見解也比常人深遠,五羊城日後出現的救星,很可能就是他的後代子孫。
霍員外回到大廳之後,便向眾人說:祖廟與我五羊城有密不可分的關係,今後我們要經常告誡子孫:'祖廟香火日日燃,北帝庇佑年年安。'這樣才不致辜負了賴國師的一片心意。眾人異口同聲的說:是!當日,賴布衣見祖廟已落成,一切安排皆已妥善,便向霍員外、梁老爺辭行。霍員外、梁老爺一直慰留賴布衣多住幾天,賴布衣無法拒絕,於是在五羊城又多待了幾天。他趁空閒時在祖廟大門外,題了一副對聯,左聯是:鳳形湧出三尊地,右聯是龍勢生成一洞天。聽說這兩句話在現在的五羊城舊地,仍然廣為流傳。
第二十三回    三頭蛇遁入人形   北帝顯靈克邪物

      
話說賴布衣建祖廟的一百年後,五羊城這個地方依然物產富饒,人民和樂,而關於三頭蛇怪的傳說,也只剩下少數的幾個長老們知道。有一天,一名樵夫路經一處墓地,突覺陰鳳四起,把他嚇得跪在地上,拱手向天空膜拜,一不小心,他被地上的東西給扎破了額頭,他往地上一摸,發現是一根生鏽的繡花針,樵夫大怒,嘴裡罵道:這股怪鳳作弄我也就罷了,連這跟爛釘子也跟我過不去,真是豈有此理。樵夫一氣之下,就將這根針用力拔起。這時,方圓十里之內,立刻烏云密布,啾!啾!的怪聲,不停地響起,有如鬼哭神嚎一般,樵夫當場就給嚇暈了過去。
在距離樵夫兩丈遠的地方,有一座老舊的古墳,突然轟!地一聲,裂成了三半,一陣腥味立刻瀰漫著整個山區,墓穴之中,鑽出一條三頭巨蛇,朝著五羊城的方向爬去。
原來這座古墳就是賴布衣當年用符針困住的三頭蛇之穴,墓碑上依稀可見先孝楊明鳳之墓。由於樵夫誤拔了其中一支符針,破解了賴布衣的陣法,所以這三頭蛇怪才又得出穴來害人。
十天后,五羊城中的黃府誕生了一位奇嬰名叫黃攫。他出生後不久,就能開口說話,十五歲時即熟悉各種劍法,尤其擅長的是蛇形劍法。由於他天賦異禀,所以非常自傲,一遇有不順心的事,便找人拼命。十六歲那年,終於因殺人罪入獄,判刑十年。黃攫在獄中非但不知悔改,甚至變得更加兇惡殘暴,同室的囚犯因畏懼他,紛紛拜他為頭頭,一年下來,黃攫已擁有數百名手下。一天,黃攫趁獄卒疏於防備,聳動手下們逃獄。眾多手下們由於長久不見天日,心裡早有此意,如今聽到黃攫想要造反,便馬上高呼:大哥一聲令下,兄弟們誓死效忠!黃攫聞言大悅,立刻踢破牢門,殺死獄卒,再把大牢裡所有的囚犯全放了出來。這些囚犯見黃攫武功如此高強,就拜黃攫為大王,一齊往附近的山里逃竄,當時浩浩蕩蕩的約有千人之多,附近的老百姓看見了,連忙去通知五羊城的縣官。
五羊城中的百姓知道這個消息後,個個惶恐萬分,因為如今朝中正逢外患,兵馬都派遣到邊疆去打仗,縣衙的捕快也不過十來名,怎麼敵得過那些凶神惡煞呢?縣官在苦無對策之下,跑去找城中的新科狀元霍一峰商量。霍一峰正是百年前五羊城霍家的後代,他飽讀詩書,善於謀略。在縣官未來之前,他便已鳳聞黃攫率領囚犯逃獄的事,所以這時未等縣官開口,霍​​一峰就說:五羊城勢單力薄,朝中現在又自顧不暇,想要保住鄉人的身家安全,只有靠智取。縣官見霍一峰神情篤定,料想他一定有好計謀,便問:​​公子可有對策?霍一峰在縣官耳旁低語幾句,只見縣官一個勁兒的點頭,然後匆匆的離開霍府。
不久之後,黃攫果然帶領那群無惡不作的犯人,準備來五羊城中大肆搶劫。消息傳來,縣官立刻先準備了一大馬車的禮品,前去黃宅,送給黃攫。黃攫仰天大笑了兩聲,說:你這縣官倒是蠻識相的,今天就看在這車禮品的份上,暫且饒過你。只是日後我這夥弟兄,要吃啥喝啥呢?縣官害怕的看了黃攫一眼,然後說:今後五羊城鄉民將按月送來銀兩及糧食,這樣也省得大王您花費力氣。黃攫聽縣官也稱他為大王,笑得合不攏嘴,他說:你叫我大王,這五羊城不就屬我最大?縣官看黃攫這樣高興,心想:霍公子果然料中了,這粗人只要用話捧一捧,他馬上就樂得暈頭轉向。於是他趕緊說:是啊!大王,有朝一日說不定你還能當皇帝呢!黃攫又是兩聲狂笑,他說:縣官,你就留在''身邊伺候吧!縣官嘴上答是,心裡想的是霍公子的計謀。次日夜裡,縣官跑到霍府,把昨天與黃攫碰面的經過說了一遍,縣官問霍一峰:公子,下一步該怎麼做?霍一峰說:下一步就要取得他的信任。縣官又問:如何取得他信任呢?霍一峰在縣官耳旁低語了幾句,縣官仍是一個勁兒的點頭,兩人聊到三更,縣官才匆匆離開霍府。
一個月後的某天,黃攫準備召兵攻打京城,縣官在旁聽了,就說:大王,要殺死大明皇帝,未必要率兵攻打京城,小人略懂一點巫術,十五日之內,可使大明皇帝臥病不起,半年之內,可使大明皇帝一命嗚呼!黃攫對縣官還稍存有一絲防備,如今聽縣官說,要對大明皇帝施法,這一來,可試探縣官的誠心,二來,說不定真可致大明皇帝於死地。於是黃攫點頭答應,並叫下人準備香案火燭。其實,霍一峰早在一個月之前,便上書皇上。信中說黃攫這幫歹人想密謀造反,如今沒有兵馬可擒拿他們。只得先詐降,以保住五羊城鄉民的身家安全,稍後再趁其不備,一網打盡,不過為取得黃攫的信任,請皇上於一個月之後,從宮中傳出龍體微恙的消息。
皇帝收到新科狀元霍一峰的飛書後,一直稱讚霍一峰的機智,並立刻回信到五羊城,叫霍一峰沉著應付這幫盜匪,而關於皇帝龍體欠安的謠言,到時一定會與霍一峰配合。所以,在縣官告訴黃攫,要施巫術後的第十五天,大明皇帝臥病在床的消息果然傳到了五羊城中。
黃攫站在大廳中,高興的狂笑不止,他說:這真是天助我也,不出半年,我就可輕取大明江山了,哈!哈。。。。。。縣官在旁接腔說:以大王的聰明才智,當上大明皇帝,正是合乎天道,順應民心啊!黃攫說:軍爺果然會說話!好個合乎天道,順應民心。等我登基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的。說完,又是一陣大笑。縣官知道一、兩個月的阿諛奉承,應該是夠了,現在不妨試試霍公子的最後一計。
縣官說:大王,不瞞您說,我的巫術是向別人學來的。黃攫大驚,說:是那位高人?你怎麼不引見他呢?縣官答:他不是凡人,是祖廟中的北帝。黃攫覺得奇怪,他問:北帝在此已有百年之久,我怎麼從未聽過他顯靈的傳聞?縣官答: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我路經祖廟前,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召喚我。我進到祖廟後,北帝就站在我的面前對我說:'二十年後,五羊城將出現一真命天子,姓黃名攫,我現在傳授你魔心大法,你去助他一臂之力。'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在大王逃獄之後,立刻敞開五羊城門迎接大王。其實,縣官這篇天衣無縫的謊言,是霍一峰想出來的點子,因為只有這樣,黃攫才有可能接近祖廟。霍一峰記得他父親在臨死前,曾語重心長地告訴他:吾家有兩句歷代相傳的家訓'祖廟香火日日燃,北帝庇佑年年安',今後五羊城中任何困難,都可求助於北帝。所以,他想黃攫若常常到祖廟焚香,也許就能減少他與生具來的暴戾之氣了。
黃攫聽完縣官胡謅的一大篇故事,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他才喃喃自語的說:我居然是真命天子!然後他大叫一聲,轉頭對縣官說:帶我去會會你那位師父吧!縣官這兒已經一切都按照計劃行事,只是不知祖廟那邊是否已準備妥當。
此時,霍一峰正在祖廟中燃香祈福,他在金身金面的北帝佛像前,很虔誠的一再膜拜。就在他叩頭跪拜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吆喝聲:大王入祖廟祭拜,閒雜人等儘速離開!他立刻起身走出廟外,湊巧與縣官碰個正著,縣官小聲的問:準備妥當了?霍一峰點點頭,很快就被士兵驅趕走了。
其實霍一峰什麼也沒準備,他只是很虔誠的向北帝祈求,希望北帝能化解五羊城這次的危機,但是他並沒有告訴縣官實情,因為縣官是個外地人,自然是不會相信祖廟的神奇。
黃攫一走進正殿大廳,馬上就被大廳內的香火給熏得不停流淚。縣官看了,暗自高興,心想霍一峰果然厲害。其實這是因為黃攫體中的三頭蛇怪,聞到了北帝的氣息感到不舒服。
黃攫在大廳中站了沒多久,祖廟中的大鐘忽然敲了十二下,這時,黃攫像受到魔音穿腦似的,兩手掩住耳朵,不停地在地上翻滾,旁邊的小嘍嘍想扶他起來,卻被他一腳踹的老遠。不久,黃攫頭頂上突然冒出一團黑煙,黑煙不斷的上升擴大,突然,一聲巨響,現出了三顆巨大的蛇頭,眾嘍嘍一哄而散,縣官則嚇得呆立一旁,而黃攫則暈了過去。這三顆蛇頭各閃爍著兩隻​​綠眼,及張著一血盆大口,水桶般的蛇身,足足有十幾丈長,腥味熏得人連連作嘔,嘴邊發出嘶!嘶! ”的尖嘯聲,朝著金身金面的北帝神像吐著舌信。這時,北帝神像從供桌上走了下來,他朝三頭蛇的頭吐了一口氣,三頭蛇立刻痛苦不堪,欲往正殿側門逃逸,北帝再隨手一指,三頭蛇立刻無法動彈。然後北帝走回供桌,口中喃喃念著經文,三頭蛇就愈變愈小,最後縮小到如手指般粗細,飛到北帝佛像的左側盤立著,正殿才又恢復了平靜。縣官瞠目結舌的看了半天,久久不能回神,直到黃攫醒來,起身叫縣官,縣官才啊!的一聲,清醒過來。黃攫看縣官好像受到了驚嚇,便說:大叔,您要不要看大夫?縣官驚訝地說:你叫我大叔?黃攫莫名其妙地看著縣官,然後準備離去。縣官阻止他,並且告訴他之前所發生的事,黃攫不相信,他說:我十歲雙親就過世了,以後獨自一人在山上砍柴過活,怎麼可能會與罪犯勾結,到五羊城來搶劫?縣官知道這一切很難說分明,只得要求黃攫與他回黃宅,把那群盜匪解散,並教了黃攫一套說詞。黃攫心想:這老頭瘋了不成?我家哪來的盜匪?待會若是沒見到半個人,我看你怎麼下台!於是,他隨意的敷衍了縣官幾句,便帶著縣官回黃宅。
剛到黃宅,就有小嘍嘍來到黃攫跟前跪拜,並說:大王!您終於平安回來了。黃攫滿臉狐疑,不相信地瞧了縣官一眼,縣官示意他說話,他只好開口說:北帝顯靈,要我們這幫弟兄解散,並且不可再胡作非為,否則他將再度現身,把我們變為三頭蛇怪。他的手下一聽到三頭蛇怪,就想起剛才那令人作嘔的情景,紛紛慌亂的收拾了包袱,迅速的離開五羊城。縣官看了非常滿意,謝了謝黃攫,便趕緊到霍府告訴霍一峰這個好消息去了。
第二十四回    鷺鶿齊聚翠亨村   孫氏後人有奇葩

    話說當日賴布衣、司徒德、李牛三人,在五羊城外與霍員外和梁老爺話別,霍員外贈銀百兩,梁老爺則準備了一些乾糧及衣物,賴布衣均婉拒不收,霍員外、梁老爺再三堅持,如此磨蹭了一個時辰,賴布衣才勉強收下,然後揮別霍員外與梁老爺,往南而行。
    他們走後不久,李牛問賴布衣:師父,你也知道我們身上的盤纏早就花光了,為什麼剛才還要拒絕他們的好意呢?賴布衣看著李牛,很嚴肅地說:徒兒,人窮志不窮的道理,你明了嗎?我們雖然幫了人家的忙,可是卻不應要求回報,這才算真正做善事。李牛年紀小,他所關心的是身上有沒有盤纏,能不能吃飽,其他的大道理,他一概不想。所以他似懂非懂的朝賴布衣點了點頭。司徒德看他無緣無故的又挨了一頓訓,趕緊解圍說:大師,我們到前面找家客棧歇息一下,好嗎?賴布衣答好,三人繼續向前走去。
    這家客棧的店東是位徐娘半老的女子,她看見賴布衣三人朝客棧走來,立刻起身招呼。賴布衣隨便點了幾道菜,便向老闆娘打聽,前面小鎮叫什麼名字。老闆娘說:在我們南粵方圓十里處,就屬前面那小鎮最熱鬧,你們可是來探親的?    賴布衣笑答不是,老闆娘接著又說:這廣東新會鎮,四周山巒相接,景色十分宜人,是旅遊的好地方。司徒德吃了一口飯菜,說:老闆娘,你嘮嘮叨叨說了一串,還是沒把地名給說出來啊!    老闆娘這才發覺自己話多了點,她不好意思地說:前面那小鎮叫做香山縣翠亨村。說完,就去招呼其他客人。
    賴布衣一邊冥想,一邊吃飯,司徒德看他想得出神,便好奇地問道:大師,有心事啊!    賴布衣答說:剛才一路走來,你們可發現到什麼奇景?司徒德和李牛早就餓得發慌,沿路有什麼景物,他們根本沒去注意到。兩人搖了搖頭,賴布衣接著說:前面有條河流,河中有一顆枝葉繁茂的巨樹,樹上站著數以千計的鷺鶿鳥,這不是常見的情景。    司徒德大驚,說:大師,剛才你怎麼不叫我和李牛看呢?錯過了這少見的景象,可真是可惜。    賴布衣回說:我心裡一直在揣測那景像是凶兆?還是吉兆?也就忘了招呼你們看。    李牛這會兒吃飽喝足了,聽賴布衣、司徒德聊得起勁,就說:待會再折回去看,不就得了。    賴布衣和司徒德覺得有理,便埋頭吃飯。他們吃完飯,便往回走,將近半個時辰之後,果然看見一條河流,河中間有一顆枝葉婆娑的榕樹。由於當時正值黃昏,枝葉與鷺鶿分的不是很清楚。李牛突然朝河中大叫一聲,鷺鶿受到驚嚇,立刻展翅高飛,頓時半個天空被鷺鶿給遮蔽住了,白的、灰的、雜色的鷺鶿漫天來回盤旋。三人目瞪口呆,定定的望著天空,直到天色全暗,才走回那家客棧休息。這一晚,三人早早就上了床,準備明天前往香山縣的翠亨村附近觀察山勢,看能不能解釋河流上的怪現象。
    次日一早,賴布衣、司徒德、李牛三人,沿著河流往下走,逢人便打聽鷺鶿的由來。後來三人來到一間茶棚,見茶棚內坐著三個老翁在下棋,司徒德又上前請教,其中一個老翁撫著一把長鬍鬚說:你們所看到的景象,村人們稱之為'神樹立河鳥天堂'。據說在數十年前,翠亨村的村民想拓寬一條通往外海的河流,以利漁獵,誰知河流挖通了以後,地方上卻有富商豪紳反對,他們的理由是挖通了河流將破壞香山縣的風水。於是僱人運沙填河,有一天,突然怪風大作,把河邊的榕樹連根拔起,吹入河中,搬運沙石的工人嚇得不敢再動,而填河的工作也就因此而停頓了下來。沒過幾年,那棵榕樹在河中一天天的壯大,不久,有隻巨大的白鷺呼朋引伴,盤踞著整顆樹,村人看到這景象,皆視這顆樹為神樹,並相約禁捕鷺鶿鳥,久而久之,就演變成了你們現在看到的情景。    李牛嘖嘖的稱奇,輕聲對賴布衣說:師父,鳥為輕靈之物,我猜測此地可能藏有佳穴。賴布衣一聽,拍了拍李牛,讚道:小子,不枉你跟了我這麼些年,現在總算是開竅了。    李牛難得被賴布衣誇讚,這一下就面紅耳赤,傻乎乎的笑個不停。司徒德見了,便問李牛為啥事這麼高興,李牛朝司徒的扮了個鬼臉,意思是不告訴他。

大師,那老翁不像是胡謅的,但這怪象究竟暗喻著什麼呢?司徒德好奇的問。
    賴布衣等那說故事的老翁走了之後​​,才對司徒德說:鷺鶿鳥性孤僻,如今卻成群結隊的聚集在這村子裡,表示此村必當藏有龍穴。而且,這村東有海洋圍繞,西有高山拱衛,盡得山水精華,正好符合九王皇帝之象。司徒德吃驚地說:大師的意思是說此地日後會出現真命天子?賴布衣說:沒錯!    司徒德突發奇想,冒出一句話:大師可想看看發皇帝的龍穴?    賴布衣沉吟了一會兒,突然心有所動,便說:瞧瞧無妨。三人步出茶棚,在翠亨村中找了一家客棧落腳。平常除了尋找龍穴之外,另外也暗中觀察村人之中,有那戶人家具有帝王之象。這個小村莊,僅有數十戶人家,世代務農,據說先祖是為了躲避唐朝安史之亂而來此地的,民性淳樸踏實,都是積善的人家。
    這一天,賴布衣走進祠堂,見香案上香火裊嬈,最高的靈牌上刻著'唐貞觀孫茈宗祖'。他看這族祠氣勢不凡,就是不知是族中哪一戶人家為帝王的先祖?這時,有一位年紀約五十歲的村民走進祠堂,他看見賴布衣這個外地人站在裡面,心裡覺得很奇怪,便問道:先生可是來翠亨村探親的?  賴布衣搖搖頭,說:在下為過路客,路經翠亨村,見祥雲瑞氣籠罩著整個村莊,便好奇進來一探究竟。    這老頭本來是和顏悅色的,但聽完賴布衣說的話之後,就不太高興的瞄了賴布衣一眼,嘴邊說著:喔!原來是個行走江湖的風水師。    老頭話未說完,祠堂外的天空,突然一片漆黑。賴布衣和老頭兩人為之大驚,一起跑到屋外,只見天空烏云密布,一個黑色的大球在半空中出現,隨即又出現一道紫光,拖住那個黑球,然後碰!的一聲,一起都消失地無影無踪,頓時又是風和日麗,天高氣爽。賴布衣與老頭被這突如其來的怪現象驚嚇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一會兒,賴布衣像發現龍穴般的狂喜,一跳腳,抓住那老頭就說:請問尊姓大名?    老頭尚未回過神,又見賴布衣怪異的表情,害怕地說:請問先生有何貴幹?    賴布衣見老頭一臉驚訝,才發覺自己失態的言行,迅速放下雙手,然後對老頭說:剛才我從天狗食日的星像中,知道您的後代子孫將出現一位貴人。老頭聞言後,怪笑說:哼!你這江湖術士,滿口胡言亂語,想開我們窮苦人家的玩笑。  賴布衣連連搖頭,並想要解釋。但老頭固執的揮一揮手,轉身扭頭就向著村西走去。賴布衣深識命理之學,知道即使命中帶有將相之格,但人為的因素,卻很有可能使它化為烏有,於是他一路跟著老頭,來到村西的一戶人家前。老頭剛踏進房間,就有一名婦人上前迎接,那名婦人的手上還抱著一個嬰兒,看來應是老頭的妻兒。賴布衣原想進門拜訪,卻早一步被那名婦人瞧見。那婦人說:孩子他爹,怎麼不請客人進來坐坐?  老頭剛喝了一口茶,心想並沒有帶客人回來,於是往外一看,發現賴布衣正站在門外,他說:先生,你究竟有什麼事?    賴布衣說:想向您討杯茶水喝。    老頭說:原來是這麼回事,那你就進來喝口茶吧!    賴布衣道完謝,就走進屋裡,他看見婦人手上的嬰兒眉清目秀,甚討人喜歡,就對老頭說:在下為答謝兩位茶水款待,想替這嬰兒批八字論運命。老頭說:你這個人還真是固執,明知我不信風水,偏偏還不死心。唉!我就成全你好了。然後他很無奈的說:庚申年,十月二十二日,亥時。    賴布衣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再掐指一算,他說:此子出生年月極佳,命中有一劫,必須朝西而行,覓一福地破解,壽終正寢時,埋骸於此,日後子孫必將出現曠世奇才。    老頭聽後大怒,說:你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開口閉口的福地、佳穴,是不是看我老頭好欺負,故意尋找開心?    賴布衣見老頭動了怒,匆匆留下劫難出現,朝西而行,百年歸西,骸葬該地。幾句話,便離開了。
    老頭等賴布衣走後,直向妻子抱怨,說整天盡遇怪事。然後他把天狗食日的景象,也向妻子說了一遍。他妻子聽後說:天狗食日的現象並不尋常,剛才那位仙風道骨的風水師,看起來為人正直,一點也不像是行騙江湖的術士,你又何必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老頭見連妻子也幫賴布衣說話,立刻火冒三丈,怒斥妻子。妻子受了委屈,哭得奔入房內。沒一會兒,又匆忙地跑出來告訴老頭說:娃兒好像受了風寒了。    老頭晚年得子,向來最疼愛這個娃兒,如今聽到他受了風寒,立刻抱到村中大夫那去治病。大夫瞧了半天,卻查不出病因,只見娃兒臉頰紅腫,額頭髮燙,不停地啼哭,他開了幾幅治風寒的藥帖給娃兒服用,但一直不見起色。老頭見此情形,一時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心想家裡唯一承傳的香火,可不能就此斷了,否則他怎麼對得起歷代列祖列宗呢?
    “都是那風水師害的!他一出現,怪事就連連發生!老頭手中抱著娃兒,淚流滿面的說。
    老頭的妻子聽他這麼一講,忽然想起賴布衣臨走前,曾留下四句話劫難出現,朝西而行,百年歸西,骸葬此地。他趕緊對老頭說:孩子他爹,你忘了那位先生留下的話嗎?    “我看你是昏了頭,病急亂投醫。老頭沒好氣的回答。
    “孩子莫名其妙得了這種怪病,連村中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你竟還坐視不理。老頭的妻子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
    這一夜,夫妻倆就這麼一來一往的吵個不停。此時,娃兒不但滾燙,甚至還開始翻白眼,老頭知道如此下去,恐怕不到天亮,娃兒的小命就不保了,於是只好照賴布衣所言,抱著娃兒往西而行。說也奇怪,老頭抱著娃兒才走了一里路,娃兒就停止了哭聲,漸漸安靜了下來,老頭高興的繼續往西走,最後娃兒的體溫也逐漸恢復了正常。
    老頭見娃兒安睡後,欣喜若狂地想著:真多虧了那位高人指點,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對了!高人最後還說:百年歸西,骸葬此處。不知到底用意何在,還是照著他所說的去做吧!否則我孫家不知還會遭遇什麼樣的劫難。    老頭回到家,妻子看見娃兒平安歸來,一時之間竟高興地說不出話來。老頭決定待娃兒長大之後,再告訴他這一段往事。
    時光匆匆飛逝,十六年一晃即過,小娃兒已是十六歲的少年,他父親在臨終前,把他叫到跟前來,並告訴他那段往事,然後囑咐他:村西的那棵榕樹下,是今後我孫家祖墳所在,我死後,就把我安葬在那。娃兒一邊聽,一邊傷心地猛點頭,沒多久,老頭便過世了。
    此時娃兒已非常懂事,他在父親死後,就一肩挑起養家的責任,並把母親伺奉的無微不至。但是生老病死,乃是人一生必經的過程,他母親活到七十二歲,也因病去世了。娃兒不敢忘記父親臨終前的交待,把母親也安葬在那棵榕樹下。自此以後,孫家的祖宗骸骨,就一直埋葬在該處。數百年過去以後,孫家祖墳已擴大到五桂山下。只要走進翠亨村,提起孫家祖墳,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孫家自老頭下葬之後,雖不見大富大貴,但也一直平安順利,算是翠亨村中支脈最龐大的一族,他們的子孫非孝則賢,在當地曾出現不少佼佼者,可是卻從無賴布衣所形容的那種曠世奇才
  清朝末年,孫家第十三代子孫孫達成,在他二兒子出生時,做了一場夢,夢中他父親再三囑咐,要他好好栽培這個孩子,據說孩子的母親在生產的時候,也發生了一些奇異的現象,據說,翠亨村的西邊,曾出現了一道七彩的光芒,足足亮了達三、四個時辰之久。這些事情的真偽,我們姑且不論,但這孩子後來的確成為一位歷史上少見的奇才。
    孫達成希望此兒將來能成為一位飽讀詩書的文人,遂取名為文,自小就讓他進入私塾唸書習字。孫文資質聰穎,向來是村中孩子們的學習對象。十二歲那年,他隨母親到檀香山探望哥哥。後來就留在當地的意奧蘭尼學校讀書。五年後,他得知清廷腐敗,任由外國人恣意欺壓,便不顧母親的反對,執意要回鄉做一番大事業。
    回到家鄉不久,因大肆鼓吹民主自由,清廷便以革命份子的罪名通緝他,他只好逃到香港,繼續唸書。兩年之後,孫文見風聲平息不少,又再度回到廣東。他為避人耳目,化名為中山樵,繼續在廣東博濟醫院附屬南華學院唸書,這期間,他結識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如陸皓東、鄭士良、陳少白等,這些人對日後的救國大業,都有不少的貢獻。
    孫文不斷地尋求各種救國的管道,雖歷經十次革命的失敗,仍再接再厲,為國為民而努力,終於在辛亥革命後推翻了腐敗的滿清政府,被後人尊稱為國父” ,成為千萬人景仰的人物。
第二十五回    羅浮山上尋仙跡    身厲險境遇火獸

賴布衣從孫老頭家出來之後,就返回客棧,找到司徒德和李牛之後,三人一起離開了翠亨村。途中,司徒德好奇地說:大師,我們還未找到那龍穴呢!賴布衣面無表情地說:我昨天到翠亨村時,就已不經意的發現了,只是沒告訴你們罷了。李牛急忙叫道:師父,你怎麼不帶我們去瞧瞧呢?賴布衣回說:那龍穴並無甚麼特別之處,何況洩漏了天機,恐怕會影響大局。司徒德和李牛聽賴布衣如此回答,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兩人對望了一下,就跟著賴布衣,走出翠亨村。
這一天,三人來到一處雄偉的大山脈前,李牛指著山問賴布衣說:師父,這座山如此雄偉,不知山名叫做什麼?

這就是天下聞名的羅浮山。賴布衣轉身坐在一塊石頭上,繼續說:羅浮山又稱東樵山,山脈橫跨博羅、增城、龍門三處,主峰叫做飛雲頂。除飛雲頂之外,還有四百三十二個大小山峰,山中云氣裊繞,氣象萬千。傳說是仙家葛洪施的法,才使眾山峰合成一氣的。李牛驚呼:哇!葛洪的法力如此之大,不知是否真有其人?賴布衣笑著說:是否真有其人,為師的並不清楚,不過,我倒是聽說過,在這羅浮山上有幾座葛洪留下的草庵。李牛聽到有仙跡可尋,大為心動的說:不如我們上去看看好嗎?賴布衣斟酌了一下,朝著李牛點點頭,三人就往羅浮山的主峰飛雲頂方向走去。走了數日,一路上沒見到任何草庵,李牛無精打采的,一點也提不起勁。
突然,他們看見羅浮山南面入海的小島上,有一團紫色煙霧冉冉上升,忽而向東,忽而向西,頃刻間,幻變成九隻小龍的模樣,在太陽金色的照射下,顯得燦爛輝煌,五彩繽紛。三人在山頂上,定定地望了一下午,直到太陽下山,他們還意猶未盡。司徒德問賴布衣,這九隻龍及五彩雲霧,代表什麼含義。賴布衣答:那九隻小龍前各有一顆金珠,在九條龍周圍,又隱隱泛著金光,依我之見,這顯示那彈丸之地的海島,日後將成為富可敵國的商埠。 ”三人又繼續坐在山頂聊了一會兒,直到群星出現,方才找處山洞休息。
次日一早,三人往上界三峰走,此處地勢險惡,猛獸暗伏,而且叢林密布,山崖之間,常有黑洞。李牛人小膽子也小,他對司徒德和賴布衣說:陰風陣陣,不見天日,我看我們還是退回原路去吧!司徒德久走江湖,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此時他卻也說:大師,前面不知將會發生什麼凶兆,怎麼我一路走來,一直膽戰心驚的,我們就別繼續往前了吧!賴布衣什麼樣的奇怪現像沒遇過,可是此時也忐忑不安,直望著手中的羅盤。突然他高聲說道:前面的確有凶兆發生,咱們趕緊回頭!於是,三人急忙的往回走,走不到十步,山頂突然吹起了一陣怪風,三人同時打了個冷顫,一不小心就掉進了一個黑洞。黑洞裡,伸手不見五指,三個人只能憑聲音,來猜測彼此的方位。

大師,這深洞也不知有多深,要到何年何月才會有人經過來搭救?司徒德說。

師父,身邊的干糧只夠維持三天,三天之內我們若逃不出這個洞穴,就可能要餓死在這了。李牛說。

我們三人,皆非短命之相,所以暫且別心慌,看看會有什麼事情發生。賴布衣鎮靜地說。
就在此時,整座山天搖地動般的晃了起來,外面轟!的一聲,出現一團火光。這時司徒德建議,用衣裳點火照明,說不定在深洞之中,還會發現其他出口。於是,他脫下外衣,將外衣前端伸向洞口,不一會兒,洞穴之中就一片明亮。這個漆黑的深洞,不亮還好,亮了之後,賴布衣三人當場嚇得手腳發軟,原來洞內還有數千條蛇正在冬眠,司徒德點火進來後,有幾條蛇開始蠕動起來。你們看!李牛用手指著左側大叫,接著又說:那裡好像有亮光,也許是個出口!其他兩人聽到李牛這麼說,立刻往那方向奔去。所幸兩處相隔不遠,洞內的蛇群尚未清醒,他們已順利地從另一個洞爬了出去。但是,洞外卻有更大的危機等著他們。
原來外面出現的火花,是火山爆發的岩漿所致,熾熱的岩漿四濺,密林呈現一片火海,天空中全是黑煙。大師,這下我們可要變成烤鴨了。司徒德苦笑說。大叔,死到臨頭了,你還有心情說笑。李牛害怕地說。別怕,眼前我們還隔著一條深溝,暫且還可延緩片刻。賴布衣一邊安慰他們,一邊觀察四周有無逃生的路。
突然,賴布衣看到在漫天火海之中,出現了一隻紅光閃閃的怪獸,正向他們緩緩地跑來,這怪獸高約二丈,獸身如像,全身長滿火色的鱗片,口中吐出一團團的火焰,所經之處,瞬間就燒為灰燼。
賴布衣大叫:不妙!然後把司徒德和李牛抓進原來的那個洞穴。師父,我可不想被毒蛇咬死啊!李牛急得哭了出來。司徒德在這緊要關頭,反而顯得鎮靜,他又把衣服點燃,照亮洞穴,然後環視四周,尋找另一條出路,此時洞內的毒蛇,又漸漸蠕動了起來。小子,別怕啊!如果不進到洞內,恐怕噴火獸已將我們給吃了。司徒德安慰李牛,然後帶領賴布衣和李牛走向另一個出口。三人膽戰心驚地跨過數千條蛇身,短短的一柱香時間,在此時竟有如一世那麼長。一個轉彎隱約瞧見不遠處有亮光出現,三人快步跑去,在岩縫之後,發現一座擁有數十座佛像的殿堂。
李牛脫離了險境,話又開始多了起來,他說:師父,說不定這就是那個仙家葛洪的藏身之處。賴布衣向李牛示意,叫他不要出聲說話,然後他側耳傾聽,佛殿中傳出一陣陣悠揚的琴簫聲。
突然,大殿之中走出一位手持長簫的白髮老人,他說:火獸乃千年出現的靈物,凡人遇見,多半承受不了它的靈氣,今天你們三人能逃過此劫,想必是上天的安排。有什麼請求,直說無妨。賴布衣向白髮老人拱手跪拜,然後說:在下賴布衣向仙家請安。白髮老人大驚,說:你也是同道之人?賴布衣答:在下僅是一名風水師,素來敬仰仙家的大名。如今上山探訪佳境,卻沒料到會與仙家有一面之緣。白髮老人笑道:原來如此。賴布衣突然又一拜,說:可是如今在下卻又有一疑問,不知可否請教仙家?葛洪道:請說!賴布衣說:千年火獸口中應含有一粒白虹珠,為什麼如今卻沒有看到此物?葛洪道:看來你見識淵博,今天我就破例一次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說完,葛洪一揮袖,賴布衣與葛洪同時消失,偌大的神殿中,只留下司徒德和李牛兩人。
第二十六回  仙家指點尋龍珠   賴布衣歸隱山林

司徒德和李牛兩人只好呆在佛殿上,等候賴布衣。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賴布衣始終未再出現,神殿上安靜無聲,直到司徒德等累了,打起呼嚕之後,神殿中才有了一點人的氣息。李牛見司徒德的鼾聲,心裡很不舒服,他推了司徒德一把,說:師父不見了,你還能睡得鼾聲大作。司徒德瞇著睡眼說:大師一向能逢凶化吉,那仙家看起來也不像惡人。李牛說:不一定那仙家是道士變的,道士這下不知對大師施了什麼法術,否則怎麼會一去不回?司徒德被李牛吵得無法入睡,不耐煩的對李牛說:呸!呸!呸!什麼一去不回,你沒聽葛仙家說:天機不可洩漏。想必是擔心我們倆的口風不緊,才把賴布衣請上去。李牛聽司徒德這麼一說,心裡也就平靜了些,不再胡思亂想。兩個人面對著面,就這麼靜靜的坐在神殿上。不一會兒,神殿上又刮起一陣怪風,然後咻!的一聲,賴布衣就出現在司徒德和李牛面前。只是此時他雙目緊閉,模樣有點奇怪。

大師,您的眼睛。。。。。。?司徒德擔心的問。沒事,跟著我走。賴布衣說完,便拉著司徒德和李牛。說也奇怪,當賴布衣一碰到司徒德和李牛的手,三人的身體就飄了起來,往先前走過來的黑洞飄去。三人在黑洞中七彎八拐的,卻始終碰不著洞壁,很順利的就來到另一個洞口。出了這個洞口,既沒有火獸,也沒有叢林,更沒有毒蛇,山里鳥啼聲婉轉悅耳,清風拂來,特別地清爽宜人。
李牛說:師父,難道先前的景像都是幻象嗎?賴布衣沒有回答李牛,只顧著往前走,然後說:咱們現在上飛雲頂去,這是攸關千年大業的事,不可耽誤!李牛和司徒德見賴布衣突然冒出這句話,知道必定是很緊急的事,便不再說話,兩人低著頭跟在賴布衣身後,沿路不敢嚷餓喊累,直到天色全暗了,司徒德才說:大師,再往山頂走,恐怕體力會吃不消,不如先休息一晚,明早才有力氣,腳程也比較快。賴布衣點點頭,接著說:火獸口中的白虹珠,是極為罕見的寶物,如今遺失在山中,若是給邪道拿走了,天下是會大亂的。李牛說:可是飛雲頂這麼廣,白虹珠僅一個巴掌大,要到那裡去尋呢?賴布衣點頭說: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夠找到白虹珠。三人經過一天一夜的歷險,體力和精神都很疲憊,於是找了塊空地,就地一躺,沒一柱香的功夫,就睡得很沉了。
第二天早上,賴布衣把司徒德和李牛叫醒,並說:現在江湖上已有人知道白虹珠遺失的消息,所以大家要小心行事。賴布衣說完,林中傳出怪鳥的叫聲,其聲尖銳刺耳,令人一聽,就毛骨悚然。司徒德一看到怪鳥,便大叫:這鳥兒叫做九頭血鳥,在家鄉我曾見過一次,那年村里發生不可醫治的怪病,死了很多人。賴布衣說: “你說的沒錯,這九頭血鳥是千年一現的不祥之物,只不過,現在應無出現的道理啊!難道,他是仙家弄的幻象?賴布衣說完,立刻咬破手指,喃喃的念道:犬嚷法速現!犬嚷法速現!在他念咒語的同時,樹林中立刻發出一群狗吠聲。只是這山勢如此陡峭,那些狗犬是打那兒來的呢?司徒的和李牛都很納悶。
那怪鳥一聽到狗吠聲,顯得有些驚慌,不等那些狗出現,就馬上消失在叢林之中,而更奇怪的是,那些狗吠聲竟也在同時間消失,司徒德和李牛睜大了眼睛,等著賴布衣回答。賴布衣說:在這飛雲頂上藏了一顆白虹珠,自然就會有奇異的鳥獸出現,不過剛才那隻怪鳥是葛仙家施的幻象。司徒德覺得奇怪,問道:葛仙家為何要捉弄我們?賴布衣答:葛仙家以幻象試法,是在誘使邪道術士中計,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司徒德說:原來如此。此時,從東面又出現一隻鴕鳥,它一身雜色,身長腿細,足足​​有八尺高。賴布衣三人嚇得連退了好幾步。不過,此時鴕鳥的目標並不是他們,而是他們身後的豬尾鳥。豬尾鳥,又叫豬孔雀,是鳥類中最兇猛的一種。兩隻鳥一碰面,立刻互相攻擊,以嘴猛啄對方。打了數十個回合,豬孔雀突然豎起尾巴,用力一拍,把鴕鳥打的暈頭轉向,似乎快招架不住了。果然,過了沒幾個回合,鴕鳥就竄入西邊的樹林,落荒而逃。

大師,剛才是真的凶兆,還是又是葛仙家施的幻象?司徒德問。賴布衣答:應該是真的凶兆,你看西邊天空出現的血光,恐怕不久就會有災難發生了。賴布衣、司徒德、李牛三人,現在不敢再掉以輕心地任意走動,以免又誤進了毒蛇的洞穴。他們隱身在樹叢中,靜靜觀察周遭的動靜,果然,豬孔雀往西走後不久,就又從西邊冒出一隻似虎的野獸。它一身青色,鋸齒般的鉤爪,昂鼻大耳,聲吼如雷,渾身血跡。李牛看了大驚,本欲張口大叫,卻被司徒德一手摀住,制止住了。在這只怪獸身後,又有一群猛獸出現,為首的那隻,渾身青黃,體形似馬,可是頭上卻長出一角。
司徒德輕聲問:這獨角獸可是麒麟?賴布衣說:真是,民間又稱它為四不像,後面那隻青的,叫做狻猊,看來又會有一場決鬥。那隻狻猊發出兇惡的吼聲,往麒麟身上一撲,麒麟則一側身,朝旁巧妙的躲開再蹲伏在地上,像要反撲的架勢。果然麒麟凌空一躍而上,跳到狻猊頸上,然後一口咬住。狻猊當場血流如注,慘叫聲不絕於耳,令人震心。李牛、司徒德看到這可怕的一幕,不約而同的低頭作嘔,而賴布衣的反應,卻完全相反,讓人覺得十分奇怪。
賴布衣等麒麟大勝之後,欣喜若狂的衝出去,司徒德和李牛想要阻擋,卻慢了一步。他們看到賴布衣站在那麒麟前,麒麟非但沒有攻擊他,反而趴伏在賴布衣的面前,一個勁的點頭,而它身後的那群野獸,也仿效麒麟,向賴布衣跪下。賴布衣對那麒麟說:吾等遠道而來,只為追尋龍脈與白虹珠的下落,你為守護龍脈的神獸,可否替我們帶路?麒麟朝著賴布衣,點了三下頭,賴布衣見了大悅,說:這攸關世人的禍幅,可否請你即刻帶路?麒麟這時卻猛搖頭,弄得賴布衣像丈二金剛摸不到頭緒。他只好繼續說:那請你指點個方向,吾等自行前去。麒麟把頭朝向不遠處的五指峰頂,用力的點了兩下,然後回過頭,朝著賴布衣,甩了兩下尾巴後,便帶著那群野獸跑開了。賴布衣不太明了它的意思,於是他決定先去五指峰頂看個究竟,這時司徒德和李牛見怪獸走了,才自樹林中走出來。
三人往麒麟指的方向一直走,賴布衣拿羅盤,仔細向四周端詳,途中沒有再出現任何怪鳥野獸,反倒鳥語花香,清風拂面。走到半夜,月亮高掛在無雲的天空中,邊緣泛著七彩的月暈,構成一副動人的畫面。
賴布衣說:龍脈已離此地不遠,你們看附近的祥和之氣。司徒德和李牛順著賴布衣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滿山遍野像是撒了一層銀粉,有一種虛無飄渺的美感。兩人再向四周望去,突然發現有塊雲石,雲石中射出炫目的紫光。這時,賴布衣屏氣凝神的走向雲石。他掐指一算,然後告訴司徒德和李牛:白虹珠就在這雲石之下,但此時不是現身的時機。依我看,要等明天的凶險過後,它才能出土現身。司徒德知道明天還會有凶險發生,苦笑的說:今兒個就早點睡吧!明天才有體力避難。李牛則愁眉苦臉的說:真是好事多磨,一波三折,白虹珠究竟是什麼寶物? ”賴布衣說:它具有神奇的法力,落在好人手中,可造福鄉里,落在壞人手中,卻變成可怕的利器。李牛點點頭,望著眼前的那塊雲石,若有所思的​​喃喃念著:師父行走江湖大半生,只求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從沒有想過自己,真是。。。。。。賴布衣未等李牛說完,就打斷他的話,說:等白虹珠找到,我就歸隱山林,不理世事。李牛和司徒德大驚,李牛說:師父,此話當真。賴布衣說:當然當真,只是到時候將與你們分開,心裡真有點捨不得。李牛說:我可以跟隨在您的身旁伺候您。賴布衣連連搖頭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如今你正值壯年,應該為人群做點事,怎可隨我歸隱山林?司徒德跟著賴布衣行走江湖,如今他已過了十個年頭,他心裡雖然常常惦記著妻兒,但卻不想錯失與賴布衣遊走江湖的機會。他心想:雖然常常寫家書回去,但也不知他們究竟過得怎麼樣,等這事情結束後,我就回鄉去。
這一夜,三人各自懷著心事入睡,睡得併不安穩。天還未亮,三人就醒了。李牛靠著雲石,睡眼惺忪的揉著眼睛,突然,他背後的雲石,竟然搖動起來,李牛大驚,連忙爬起,走到賴布衣身後。這塊雲石轟!的一聲飛入樹林中​​,四周風聲大作,漫天飛砂走石,逼得人不得不閉上眼睛。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賴布衣三人才試著睜開雙眼。他們看見從雲石下,浮出一顆光彩奪目而略帶透明的紅石,紅石周圍有著像日暈一般的光芒。
賴布衣向前走去,用手輕捧起白虹珠,正欲放入懷中時,樹林中又開始風聲大作,賴布衣只得再閉上雙眼。等他張開眼時,手中的白虹珠已不翼而飛,賴布衣大驚失色。
這時,空中傳出一個人的聲音:賴布衣,你費了這麼久的心力,這白虹珠還是落到我手中,哈。。。。。。賴布衣大怒,說:何方妖孽,是不是自知法力不敵,所以不敢現身。那人被賴布衣的話一激,立刻現身,賴布衣看到他之後,為之大驚。原來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在英德鎮,破解鯉魚陣穴的王一玄,他怪笑了兩聲,說:沒料到今天你會載在我手中吧?賴布衣大喝道:快把白虹珠交出!王一玄不理會賴布衣,揮一揮袖,準備離開。賴布衣心想:不能再姑息這江湖術士了,如今他拿走了白虹珠,將來天下必將大亂,我得用南海龍母的秘法,徹底的教訓他一頓。
賴布衣立即用蓮花指在空中一點,王一玄就像是被蜘蛛網給纏住似的,在空中拼命揮舞著。突然他想到袖中的白虹珠,連忙取了出來,向周圍劃了一圈,賴布衣的陣法,立刻被破解了。
王一玄看到白虹珠的威力這麼神奇,便起了邪念,想致賴布衣於死地。他口中念著咒語,朝樹林一指,樹林立刻著火,把賴布衣三人困在火海中。
不料,火海燒到了雲石,燃燒中的雲石突然向白虹珠射出一道彩光,說時遲,那時快,雲石和白虹珠在剎那間就火化成灰,而樹林中的火也立刻煙消雲散,而在半空中的王一玄則自空中掉了下來,當場摔個血肉模糊。

大師,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司徒德說。

師父,那白虹珠到哪去了?李牛問。
賴布衣笑答:此物本非人間所有,它當然是回歸自然了。

師父,你真的打算歸隱山林,我。。。。。。賴布衣打斷李牛的話,說:若是有緣,我們還會再相見,現在就此別過吧,免得徒增感傷。於是,三人就在這飛雲頂上分道揚鑣,司徒德回?水老家,李牛在粵北一帶定居,賴布衣則歸隱山林,與青山白雲為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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