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的「永州八記」研究
目次
壹、前言
貳、柳宗元生平及寫作背景
參、永州八記的地理考察
一、永州山川景觀
二、永州人文地理
肆、永州八記的文學評述
一、永州八記的文學淵源
(一)永州八記的文風、體裁淵源
(二)永州八記的思想淵源
二、永州八記的特色
(一)結構特色
(二)辭采特色
(三)意境特色
伍、結語
陸、參考書目
柳宗元的「永州八記」研究
壹、前言
常言道:「人生不如事十常八九」。在現實生活中,人們常會遭遇順境與逆境,當處順境時,固然可喜可賀,然人生的實境並不能常如此,反倒是人們處逆境、挫折的情況不少。由於筆者任教於高職,從事國文教學工作有年,如何透過國文教材,輔導青少年勇於面對現實,努力奮發,學得古今文人如何走過生命低谷的智慧,與學生一齊成長,一直是我樂於從事的工作。所以在教過柳宗元的《鈷鉧潭西小丘記》後,便對研究柳宗元在謫居生活中所寫的,《永州八記》產生興趣。
韓愈稱讚柳宗元,說他「雄深雅健似司馬子長」。李褫在《柳州舊本柯東先生集後序》中也說:「柳侯子厚,實唐巨儒。文章光艷,為萬世法,是猶景星慶雲之在天,無不欽而仰之。」柳文中以山水寫景文字最為人稱道,錢重《柳文後跋》推崇說:「子厚居愚溪幾十年,間中捨尋遊山水外,往往沉酣於文字中,故其文至永尤高妙。」貶官永州而有膾炙人口的《永州八記》。突破現實的利害得失,原來人生是可以和此佳妙而寬廣的。研讀《永州八記》無異於揭開一幅令人歎為觀止的山水長卷。為求對此「山水長卷」有更深的認識與鑑賞,本文擬就其生平及寫作背景、永州的地理考察、永州八記的文學評述三部分來加以剖析研究。
貳、柳宗元生平及寫作背景
一、柳宗元生平
柳宗元是中唐時期傑出的思想家、政治家和文學家,在唐代古文運動中的地位,僅次於韓愈,他以自己特色獨具的散文創作,為中唐的古文運動,為中國古代散文的發展,作出了傑出貢獻。以下是他的生平事跡:
柳宗元聰穎過人,勤奮好學,從小就選定了讀書作官的人生之路。因此,他早年便在詩、賦、駢文上下功夫,準備應試。但才華橫溢的柳宗元在入仕的道路上並不十分順暢。他從十七歲到廿歲,曾幾次求鄉里保舉為「鄉貢」,但因其父得罪竇參被貶而未獲成功,直到廿二歲時,父冤昭雪,他才被舉為「鄉貢」,次年入試,中進士。但不久,其父病逝,柳宗元要守喪三年,而這三年期間他既不能參加吏部的制科考試,也不能自謀其他出路。於是就利用這三年時間,去看望在邠寧節度使府中任職的叔父柳縝。這期間,他廣泛考察了西北邊防形勢,接觸不少老校、退卒和平民百姓,了解當地已故之循吏逸事,加深了他對社會生活各方面的認知,突破了他原來狹小的生活格局,對當時社會上存在的各種弊端和人民的苦難,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貞元十二年(西元七六),柳宗元服喪期滿,出任秘書省校書郎,並與楊氏結婚。同年,參加吏部博學宏詞科考試,未中。
貞元十四年,廿六歲的柳宗元,中博學鴻辭科,被調為集賢殿書院正字,從此正式步入仕途。集賢殿正字的職務與校書郎略同,主要是掌編輯出版經籍,和搜集整理散佚的圖書、文獻資料。此一工作,使他有機會博覽群書,開闊了視野,豐富了知識,使他有更多的機會考慮國家的盛衰得失。同時,也使他有機會接觸朝廷大臣,了解官場情況。這時的柳宗元,以其過人的才華脫穎而出,成為京城中受人重視的人物。
貞元十五年(七九九),楊氏病逝,柳宗元寫下了《亡妻弘農楊氏志》一文,以志悼念之情。
貞元十七年(八○一),柳宗元被調補京兆府藍田縣尉(今陜西藍田)。由於他文名遠播,被京兆尹韋夏卿留在府庭作文書工作,仍居住長安。在他〈與楊誨之第二書〉中寫道:「及為藍田尉,留府庭,旦暮走謁大官堂下,與卒伍無別。居曹則俗吏滿前,更說買賣,商算贏縮。又二年為此,度不能去,益學《老子》,和其光,同其塵,雖自以為得,然已得號為『輕薄人』矣。」這種官場的閱歷,更加深他對當時吏治腐敗的認識。
貞元十九年,柳宗元調任監察御史里行(見習御史),與韓愈、劉禹錫同官,感情十分融洽。此一時期對他的影響最大的,則是同王伾、王叔父、韋執誼等人結下的友誼。德宗是一個昏庸、貪婪、剛愎自用的人,當時社會政治十分黑暗。太子李誦對現實也頗為不滿,力求變革。李誦的侍讀王伾、侍棋王叔文等就以李誦為靠山,逐漸形成一個政治革新集團。由於思想接近的緣故,柳宗元和他們交往密切,在朝廷內部革新與保守鬥爭中,他開始站到革新集團這一邊,並積極投入。
貞元廿一年(八○五)正月,做了廿多年年太子的李誦即位,他力圖擺脫宦官、 豪族的控制,重用王伾、王叔文、韋執誼等人進行改革。柳宗元和他的好友劉禹錫都積極支持改革,並很快成為核心人物,柳宗元被任命為禮部員外郎,為禮部起草文件政令,掌管尚書表箋。這樣,以二王和柳、劉等核心革新派就和以宦官、豪族、官僚為代表的保守派,展開了尖銳激烈的政治鬥爭。
順宗從即位的前一年起,就患中風病,不能親政,一切大樣都交由二王、韋、柳等人掌握,於是引起宦官和保守派的不滿。永貞革新所推行的一系列主張,又都直接觸犯宦官和保守派的利益。在宦官和豪族官僚的聯合反對下,王叔文在同年五月即被免除翰林學士之職,失去了到翰林院議政的機;七月宦官和豪族官僚又聯合請太子純「監國」。貞元廿一年八月,改元為永貞元年, 八月五日 ,李誦被迫讓位於太子李純(憲宗)。這樣,革新集團就如曇花一現似的,很快的失去了強有力的政治支持,而遭到無情的鎮壓。
憲宗於 八月五日 即位,六日,即貶王叔文為渝州(今四川省巴縣)司戶,王伓為開州(今四川省開縣)司馬,王伾不久病死,王叔文次年被殺。九月,貶柳宗元為邵州(今湖南省邵陽)刺史,十一月又加貶為永州(今湖南省永州)司馬。同時,還有劉禹錫、韓泰、韓曄、韋執誼等七人被貶為遠州的司馬,這就是歷史上所謂二王八司馬事件。
被貶永州,不僅是對柳宗元政治上的沉重打擊,也是他生活、思想、創作上的一個重要轉折點。永州-為一荒僻之地,司馬是個閑散之職,卅三歲的柳宗元開始了他「待罪南荒」的十年拘囚生活。他到永州半年,老母盧氏即因不能適應方生活而病故,這對柳宗元的精神又是一次沉重打擊。柳宗元在永州職務的全稱,是「永州司馬員外置同正員」。司馬已是「閑員」,現在又屬編外,其政治處境之艱難可想而知。被貶後,他的政敵們並未放鬆對他的攻擊和迫害。他在〈與蕭翰林俛書〉中說:「貶黜其薄,不能塞眾人之怒。謗語轉侈,囂囂嗷嗷,漸成怪民。飾智求仕者,更詈僕以悅讎人之心,日為新奇,務相喜可,自以速援引之路。而僕輩坐益困辱,萬罪橫生,不知其端。」政治上的失意,物質上的困乏,精神上的鬱悶,嚴摧殘著他的健康。在永州只過了三、四年時間,他已經「百病所集,痞結伏積,不食自飽。或時寒熱,水火互至,內消肌骨,非獨瘴癘為也。」(〈寄許京兆孟容書〉)「每聞人大言,則蹶氣震怖,撫心按膽,不能自止。」(〈與 楊京兆憑書〉)但這一切並沒有使他放棄自己的政治思想,也沒能消磨對政敵反擊的意志,更沒削弱他對社會問題的關心。他曾多次表示:「道茍直,雖死不可回也」。(〈與韓愈論史官書〉)「雖萬受擯棄,不更乎其內」。(〈答周君巢餌藥久壽書〉)他在此一時期,不但寫了很多論文闡述自己的政治理想、哲學思想,發表對社會上一系列重大問題的意見,而且還利用文學作品揭露社會弊端,抨擊自己的政敵。
元和九年十二月,朝廷發布詔令,召「八司馬」中仍在貶所的柳宗元、劉禹錫、韓泰、韓曄、陳諫等人入京。柳宗元於元和十年正月接到詔命,一時悲喜交集,寫下了〈朗州竇常員外寄劉二十八詩見促行騎走筆酬贈〉一詩:「投荒垂一紀,新詔下荊扉。疑比莊周夢,情如蘇武歸。」從此,結束了永州十年的貶謫生活,回到了渴望已久的長安。
柳宗元以洗雪沉冤的勝利者姿態回到京城後,滿懷著「復起為人」的熱望,但等待他的卻是一次新的政治打擊。
他們返京不到一個月,就又被一次新的任命逐出了京城:柳宗元被任命為柳州刺史,劉禹錫為播州(今貴州省遵義)刺史,其時劉禹錫有八十多歲的老母相隨,柳宗元出於對劉禹錫的友情,上疏朝廷,請「以柳易播」,後得御史中丞裴度相助,劉禹錫改為連州(今廣東省連縣)刺史。此事表現了柳宗元高尚的友情,也反映了朝廷內部對符革新派人物,手段上的嚴苛。
被貶柳州,使柳宗元深深認識到朝廷對自己的敵意和不信任,使他更感到政治前途渺茫。加之體弱多病,家境淒涼,心情十分抑鬱。柳州當時屬桂管經略使管轄,是一個極其荒僻落後,人煙稀少,毒蛇遍野,疾疫流行,社會動盪,民不聊生之地。但柳宗元出於一個知識分子的社會責任感,說出了「是豈不足為政耶」的壯語,決心踏實在這裡幹一番事業。這正是他「輔時及物」政治熱忱的具體表現,也是他忠於職守,為民興利除弊的高尚情操。
到任後,他首先採取果斷措施,釋放奴婢,這是柳宗元在柳州的突出政績之一;其次,提倡植樹造林,增加農業生產,開發柳州經濟,是柳宗元的又一突出政績。
柳州地處偏遠,文化落後,江湖巫醫,占卜等迷信活動非常嚴重。柳宗元又禁止這些迷信活動,關注教育文化的普及,改變人們生活陃習,並以文章教授後學,為提高這裡的文化水平,作出了重大努力。
柳宗元在柳州取得了優異的政績,當地人民對他十分敬愛。由於長期的貶謫生活,使他身心遭到無情的摧殘,元和十四年(八一九),年僅四十七歲的柳宗元就被病魔奪去了生命。去世後,柳人奉其羅池神,並築廟祭祀。
因柳宗元州刺史終,故世人尊之為柳柳州。其著作《柳河東集》由其好友劉禹錫整理編定。
二、寫作背景
柳宗元貶永州司馬,若自順宗永貞元年計,則長十一載。司馬為州刺史僚屬,在當時當地似為閒職。故得「自肆於山水間」。子厚有〈遊黃溪記〉首云:「北庂晉。西適豳,東極吳。南至楚城之交。其間名山水而州者以百數,永最善」。在柳氏心目中,永州有遊不盡之山水勝地,賞不盡之山水勝景。所以,在「貶永州司馬」十載中,雖在肉體生命經歷折磨,卻為精神生命永煥異彩。落實說,就是在散文創作上,留下輝煌成績。使中國文學因他而不朽,也使他自己的古文大家地位千古不朽!尤其突顯了前人文學創作迄未奠立全面地位的一環-山水文學。
又《文心雕龍‧神思篇》說:「是以陶鈞文思,貴在虛靜,疏淪五藏,澡雪精神,積學以儲寶,酌理以富才,研閱以窮照,馴致以懌辭。然使使玄解之宰,尋聲律而定墨。獨照之匠,窺意而運斤。此蓋馭文之首術,謀篇之大端」。清虛其心,寧靜其神。通達理念,雅潔情欲。這內在條件的錘煉,柳宗元自少年即逐備。而自順境突轉危地,為王叔文之獲罪,一夕之間,連次斥貶,遠竄永州,形同流犯。〈始得西山宴遊記〉云:「自余為僇人。居是州,恒惴慄」。這是嚴肅的人生磨礪,所謂「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恩性,增益其所不能」。這對柳宗元的現實人生,自是殘酷的打擊,但對他的文學創作,卻是外在條件最精純的錘煉。經此錘煉,才使他「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綻出千古品賞的文學奇葩-永州八記。這是柳宗元心靈與外物融化的結晶,跟一般的「模山範水」,是顯然有差異的。
參、永州八記的地理考察
一、永州山川景觀
永州雖然地處荒服,但是自然之美,天設地造,卻雅有可觀者。漢代的蔡邕就曾經讚美過境內的九嶷山,而有「觸石膚合,與播雲煙,時風嘉雨,浸潤下民」的描寫。
比柳宗元稍早的「元結」,也寫過不少有關永州的頌銘。(參:「元次山文集」四部備要本,集中如「浯溪銘」「峿台銘」「右溪記」「九疑山圖記」諸文俱是。)以下略述永州著名的山水地理景觀:
(1)東山:山上有法華寺。為永州邵內最高峰。從上瞭望近城名蹟,舉目可得。據說,山上的石頭,皆青色,常年被苔蘚淹沒,往來其間,早晚風雨不斷。
(2)西山:此山乃是永州境內名山。山形排列如帶,石頭如散花,以類相從。易三接山水記云:山自朝陽巖起至黃茅嶺北長亙數里皆西山也。這座西山,正是柳宗元「始得西山宴遊記」的西山,也昃柳宗元第一次遊玩永州境內的山。柳宗元遊此山之,乃奠定了他日後寫永州八記的初基。因此,此山予柳氏之啟示特具意義。
(3)石城山:在城西河三里許。石城山的命名,確實由其山石的怪異而得,其石如林,中空而外方,有如城,怪石纍纍,無徑可通,從石入內,還有樹草,煙雲迷漫,真是奇觀。
(4)小石城山:在黃芧岭之北山上,蓬蒿特多,出沒其間,頗可隱蔽。而其山形特別奇怪,梁灑之狀,好像智者所設,巧奪天工。此山與石城山相似,但境界較小,故以小名。據云山形從之峰峰列,煥披芙蓉,一待入山之後,則又有一團清氣遠絕塵俗,真乃別開一天地也。柳宗元曾歷遊此山,對此山有如下的描寫:「其上睥睨梁灑之形,其旁出保塢,有若門焉,窺之正黑,投以小石,洞然有水聲,其響之激越,久乃已。」可見此山內外之形,迥然有別,內外境,感受各異。
(5)雞冠山:在瀟水西,從愚溪進入四五里可達。此山有石如冠,故以名,山上多石,排列不一,顏色也頗龐雜。蒼松茂竹,隔溪叢生。柳宗元曾遊愚溪,但未記此山,或者氏亦曾遊賞而略記。
(6)小丘:在鈷鉧潭西邊,山上多小石,有潭水通往此山東邊,林木禽鳥之樂,俯仰可得。柳子厚有記說:「其石之突怒偃蹇,負土而出,爭為奇狀者,殆不可數,其嶔然相累而下者,若牛馬之飲于溪,其衡然角列而上者,若態態之登于山。」這裏對山石之形容,描寫細膩,曲盡其狀。
(7)愚溪:在永州西邊,又號稱為八愚之一,即所謂的愚丘、愚泉、愚溝、愚池、愚堂、愚亭、愚鳥與愚溪。此溪舊名冉溪,因為柳宗元歷遊此地,改名愚溪,後世遂以名之。溪流直接鈷鉧潭。此溪遍佈溪石,花木交織,樓閣中,曲曲折折,一步一態。柳宗元卜居於此,十年心力,詩文大進,頗得此溪靈泉涵泳。
(8)黃溪:在城東七十里,溪廣百里,極為遼闊,溪山靈秀多石,行走其間,時仄時闊,而且高低不齊,極富變化。終年清涼襲人,使人不知炎夏。柳宗元認為「黃溪最善」曾歷遊黃溪,對於此溪之怪石縷述甚詳。
(9)鈷鉧潭:在西山西方,即愚溪上遊處,柳宗元有記,認為「居折東流,其委勢峻,盪擊益異,齧其涯,故旁廣而中深,畢至石乃止,流成沫成輪,然後徐行,其清而平者且十畝餘,有樹環焉,有泉懸焉。」可謂對此潭最詳細的描寫。
(10)袁家渴:在永州府西南,群山環列,所謂渴即石渴(即水之反流),石渴下清流如練,渴上更有白雲緣樹,以及重洲淺渚,相互輝映。柳宗元有記。
二、永州人文地理
永州因僻處南隅,人文環境乃與北方差異極大。首先在氣候上,每每潮濕炎熱,這使得習慣北地乾燥環境的柳宗元,竟因此擔心「老死瘴土」。事實上,這種地理空間感受的投映,可視柳宗元受地理深刻影響,從而創另一個心理的空間-山水文學。[1][1]
就信仰而言,柳宗元曾記載此地人信鬼不信神,他說:永州居楚越間,其人鬼且機。是由寺之人皆神之,人英敢夷。[2][2]惟是南楚,風浮俗鬼。戶為胥徒,家有禳梗。[3][3]截至唐代為止,此地的古蹟數處可考:其一泉陸城,是晉惠帝時所築。其二,在北方有當年呂蒙政零陸太守郝普堅守不隆,因而構築的呂蒙城。以及柳宗元記載過的「息壤」和「璃室」。可知前人極少開拓此地,因此人文不盛,地理偏,乃互成循環。
至於物產方面,永州主要農產是稻,可以造酒。另外,也有麥與玉米。蔬果則有金瓜、苦瓜、葫蘆瓜、柑,梨則以寧遠縣所產最佳。礦產方面以鐵為主。「墨」出東安縣。今觀柳宗元本集,曾提到的永州物產如下:
其上多楓柟竹箭哀鳴之禽,其下多茨芠蒲蕖,騰波之魚。[4][4]
池虺之所蟠,狸鼠之所游,茂樹惡木,嘉葩卉,亂誰而爭植,號為穢墟。[5][5]
群畜食焉,牆藩以蔽之,為縣者積數十人,莫知發視。[6][6]
涉野有蝮虺大蜂…近水即畏射工沙蝨。[7][7]
肆、永州八記的文學評述
一、永州八記的文學淵源
(一)州八記的文風、體裁淵源
宋人趙善愖的「柳文後跋」云:「前輩謂子厚在中朝時所為文,尚有六朝規矩,至永州後,始以三代為師,下筆高妙,直一日千里。」[8][8]這裏所指永州作品,即永州諸遊記,他說這類文章與柳子厚遭貶以前在中朝所作大不相同。不同之處在有「三代」風格。此處三代,可逕視為先秦時期。本來永州地形奇特,山川幽絕,加上他的居閑養靜,復有思想意念做基礎,於是能寫出篇篇傑出精彩旳山水雜記。可知先秦文章格調,當為「永州八記」所宗奉模仿的典範。
又清朝文論家魏禧指出:「五經之文,五嶽也;屈原、莊周、左丘明、司馬遷、班固,五丘也。天下之山,必五嶽五丘,非是不足名山。及讀柳子厚黃溪、鈷鉧潭西小丘記,袁家渴諸記,則又爽然自失。其幽峭奇雋之氣,未嘗不與五嶽,五丘並名天壤,然則先生之文之傳無疑矣。」[9][9]此處所謂五丘中的兩位,司馬遷與班固,是東西漢作家。由此也暗示了「永州八記」取源兩漢文章。
又清人愛新覺羅說:「酈道元《水經注》,史家地理志之流也。宗元《永州八記》,雖非一時所成,而若斷若續,令讀者如陸務觀所云,『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絕似『水經注』文字,讀者宜合而觀之。」[10][10]此處明顯指出山水遊記的發展路線。首先,史書中的地理志是這類文章的起源,這觀點頗暗合前面學者的意見,以為史書給柳宗元的永州八記相當的啟示作用。而到了酈道元「水經注」,又必察詳輿地源流、人情故事傳說,即使神話或民間軼聞,也不忘記述之。這種寫作與取材的方式,在柳宗元的山水遊記中也時時可見。兩者間的前後淵源,足見關係密切。
(二)永州八記的思想淵源
1.儒家思想
柳宗元自幼博覽群書,特別是任校書郎和集賢殿正字時期,涉獵尤為廣泛,所以他的思想從總的方面看,都屬於儒家思想。他在〈答韋中立論師道書〉中說:「本之《書》以其其質,本之《詩》以求其恆,本之《禮》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斷,本之《易》以求其動,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他是這樣一個傳統的儒生,所以當他在永州一面賞山樂水之餘,也一面觀民風,采民言,周遊四方,每每懷抱一分儒家憂國憂民的積極治世思想。近人徐善同說:西山一記,抒寫胸襟之文也。「則凡數州之懷土:皆在衽席之下。」猶黃溪記「最善」之意。黃溪記:冀「近乎民」,而「民咸安」。此則:「縈青繚白,外與天際:四望如一!」「悠悠乎:與灝氣具,而莫得其涯!洋洋乎:與造物遊,而不知其所窮!」於是:「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逍遙而齊物矣!史傳謂:「眾畏其才高,懲刈復進!」我讀斯文而益信之。[11][11]柳宗元的儒家思想表現在政治上,最後「有道」於柳州,終於被州民立像建廟,奉為羅池神。而與「遊黃溪記」一大中的「黃神」結果一樣。所以從文章中也可看出他「自志其所期」的儒家情懷。
2.佛家思想
柳宗元好佛,佛家的恬淡自適必然為他疲困的身心提供了最安適的休息與調養,因此,清幽的寺廟常是他流連的重點。《始得西山宴遊記》一文中,特別點出「今年九月廿八日,因坐法華西亭」,這是個關鍵性的「緣起」,其後的經歷才有機會展開。他在法華寺有所感悟的詩文很多,其中常出現佛家思想。又在「小石城山記」一文中,他說:「唉!吾疑造物者之有無久矣。及是愈以為有。又怪其不為之中州,而列是夷狄,更千百年不得一售其伎,是故勞而無用,神者儻不宜如是,則其果無乎?或曰:『以慰夫賢而辱於此者。』或曰:『其氣之靈不為偉人,而獨為是物,故楚之南少人而多石。』」這裏提出了「神」之果有果無的問題。其實神滅神不滅的爭論,佛教盛行的南北朝時期就已發端。本文便是應用神滅的觀點,認為小石城不列在中州,卻是安在夷狄番邦,意至不為人所重視,以致不得一售其伎,勞而無用,等同廢土。因此認為造物者不應該如此安排的,柳宗元於是懷疑造物者可能不存在,也就是說「神滅」是可能的。但這段句法是反問句構詞,作用是更加強對「神不滅」的信仰。因為小石城山終於被柳宗元慧眼獨識,發現了它的美,從前被冷落,現在被重視了,從前是衰,現在是盛,其遭遇命運原來木是會變,但造物者不變,也即是形會變,但神不滅,也唯有深信不滅,柳宗元才藉著小石城山的遭遇,寄託自己身世,並且懷抱無窮希望,希望命運會再給他新的機會。筆者於此不禁要為柳宗元選擇「神不滅」慶幸,若柳宗元選擇佛教的「神滅」論,認為人之生,實在只是因為氣聚的關係,氣聚則為生,散則為死,一切有其命…[12][12]人只有默然接受命運的安排,毫無著力處。若如此,則我們看到的「永州八記」可能是另一面貌,也或許柳宗元連寫作的動力都沒有,我們也看不到精彩的「永州八記」了。
3.道家思想
柳宗元貶到永州之後,所寫的「始得西山宴遊記」,簡直就是他追求道家境界,透露道家思想的第一篇「宣言」。文中三番兩次地用「始」字,也即表示他開始信奉道家的決心,以及他領悟道家境界的愉悅,更是宣佈他開始崇尚自然主義的意願。請看此文:
「自余為僇人,居是州,恆惴慄。其 也,則施施而行,漫漫而遊。日與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窮迴谿,幽泉怪石,無遠不到。到則披草而佳,傾壺而醉,醉則更相枕以臥,臥而夢。意有所極,夢亦同趣。覺而起,起而歸。以為凡是州之山水有異態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
其描寫的文思境界頗類道家「物我合一」的同化境。這種境完全破除「自我」的侷限約束,乃是以一切自然的境,混合為一,茫茫無涯的「道」之觀點來看世間一切自然法象,也就是莊子「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的思想。柳宗元此文最末所說的「悠悠乎與灝氣俱」、「洋洋乎與造物者遊」、「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以及《鈷鉧潭西小丘記》的「悠然而虛者與神謀,淵灰而靜者與心謀」在在足以顯示深受老莊的影響。
二、永州八記的特色
(一)結構特色
永州八記分別在元和四年與七年完成,各篇可獨立觀賞,而在結構上卻珠聯玉貫,可整合為一篇大遊記。在詩歌的創作上,有所謂「組詩」,則永州八記亦可名之曰「組文」,此為子厚山水遊記結構上之最大特色。
試看各篇接合前文之串連文字:
1.八記之首(始得西山宴遊記)
2.鈷鉧潭在西山西(鈷鉧潭記)
3.得西山後八日,尋水口西北道二百步,又得鈷鉧潭。西二十五步,當湍而浚者為魚梁,梁之上有丘焉,生竹樹。(鈷鉧潭西小丘記)
4.從小丘西行二十步,隔篁竹,聞水聲…。(至小丘西小石潭記)
5.由冉溪西南,水行十里,山水之可取者五,若鈷鉧潭。由溪口而西,陸行,可取者八九,莫若西山。由朝陽巖東南,水行,至蕪江,可取者三,莫若袁家渴,皆水中幽麗奇處也。(袁家渴記)
6.自渴西南行,不能百步,得石渠。(石渠記)
7.石渠之事既窮,上由橋西北,下土山之陰,民又橋焉…由渴而來者,先石渠,後石澗…。(石澗記)
8.由西山道口,經北,踰黃茅嶺而下,有二道:其一西出,尋無所得。其一少北而東,不過四十丈,土斷而川分,有積石橫當其垠。(小石城山記)
當初子厚或許並無將八記貫連一氣的計劃,然而所遊之地既皆毗連,為了表明其間的方位,下筆自然先敘述二景之間的關連,於是便串連成一篇大遊記了。子厚諸篇遊記大抵上包括這三個部分:
1.敘事-敘發美景之經過,出遊的路線。解釋地名之由來,買地或闢建之情況。
2.寫景-描寫山水樹石魚鳥風聲水聲之美。
3.感興-抒發風景之美或胸懷之感受。藉議論以其寓意。
在各篇中,這三個部份之搭配絕無雷同者,乍看之下,似乎大同小異,細細玩味,則各有經營。以下試逐篇分析比較。
1.始得西山宴遊記
敘述以往之遊-敘述發現西山寫攀登之經過-寫眺臨之景-抒發內心之感受-敘述寫此文之因由並記年。
2.鈷鉧潭記
敘述鈷鉧潭之位置-描寫流水、潭形、潭景-敘述買地之經過-敘述闢建之經過-抒發胸懷之感受。
3.鈷鉧潭西小丘記
補敘鈷鉧潭之位置-敘述小丘之位置-描寫小丘之石景-敘述買地之經過-敘述闢建之情形-抒發風景之美與內心之感受-議論以寄寓意-敘述寫此文之因由。
4.至小丘西小石潭記
寫景兼標示小石潭之位置-寫水寫石寫樹寫魚-寫遠景-抒寫內心感受-敘述同遊者。
5.袁家渴記
敘述永州幽麗奇美之景勝藉以突顯袁家渴美,並標示袁家渴之位置-敘述「渴」字之意義-寫水寫石寫樹寫風寫花香-敘述寫此文之動機與地名之由來。
6.石渠記
敘述石渠的位置-描寫石渠-描寫石泓-描寫小潭與魚-寫遠景-寫兩側景色及谷中之風-敘述闢建石渠之經過並記年。
7.石澗記
敘述石澗的位置-描寫石澗之石與水-描寫景色並抒發遊之樂-敘述石澗與他景之關係位置-寫遠景。
8.小石城山記
敘述小石城山之位置-描寫石之形狀-議論以寄意。
由以下分析可佑八記的章法結皆無重複者,就是各篇篇首敘述地理位置的詞語亦有多種變化。
此外,結構上的另一色便是處處徵實。子厚遊記中有不少虛設之聿,然其標示地理位置、方位、距離之詳實,真可作為遊覽之指南。標示地理位置與方位之文字,即是前文所述各記的串連文字。
(二)辭采的特色
子厚於長安時代,下筆為文,循守六朝規,至永州後,則以三伐西漢為師,貶官無事,益自刻苦,沉潛於典籍,務記覽為詞章,下筆愈趨高妙。觀其山水諸記,則揉合六朝之典麗與三代西漢之古雅峻潔。以下試分三端以論述。
1. 奇特詭異,峭拔峻潔
永州地處蠻荒,多未開發,景色奇麗不凡,子厚為渲染山水之奇,下筆用怪異的字眼,例如「奇」「特」「詭」「異」「怪」等。
幽泉怪石,無遠不到。
以為凡是州之山水有異態者,皆我有也。
而未始佑西山之怪特。
望西山,始指異之。
然後知是山之特出。
-以上見「始得西山宴遊記」
負土而出,爭為奇狀者,殆不可數。
嘉木立,美竹露,奇石顯。
不匝旬而得異地者二。
-以上見「鈷鉧潭西小丘記」
皆永中幽麗奇處也。
有異卉,類合歡而蔓生。
-以上見「袁家渴記」
其側,皆詭石,怪木,奇卉,美箭。
-見「石渠記」
無土壤而生嘉樹,美箭,益寄而堅。
-見「小石城山記」
至初潭,最奇麗,殆不可狀。
-見「游黃溪記」
「奇」「特」「詭」「異」「怪」等字,本身便有直接表態之作,尚非修辭之最高技巧。子厚更擅長以生僻險怪的字眼,生動準確而又強烈地來表達山水之特異。
例如「始得西山宴遊記」以「呀然窪然」來形容山谷的高低。說文無「呀」字,集韻作「呀」,指谷中大空貌。通常「嵢呀」二字連用,指山深之狀。
「鈷鉧潭西小丘記」寫石謂「突怒偃蹇」「衝然角列」,栩栩如生,卻又怪異非常。
「鈷鉧潭記」寫水之侵蝕謂「盪擊益暴,齧其涯」,「暴」與「齧」把水之峻急有力表現得透徹無遺,「齧」字怪異且貼切。「袁家渴記」寫水謂「衝濤旋瀨」,「衝」「旋」皆不尋常,卻簡潔有力。
2. 奇偶互用,短長錯雜
子厚雖為古文運動之健將,並不將駢文排逐於文學之外,再加上年輕時對六朝尺牘所下的功夫,其山水記頗排比句。文章原應奇偶生,不可分駢散,譬如人之臉,一頭兩耳,一鼻兩孔,一口兩唇,斯為美觀。行文奇偶用,長句短句錯雜,方能錯落有致,可見形式的整齊與音韻和諧之美。以下試援例為證。
始得西山宴遊記:
其隙也,則施施而行,漫漫而遊,日與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窮迴溪,幽泉怪石,無遠不到。到則披草而坐,傾壺而醉;醉則更相枕以臥。意有所極,夢亦同趣。覺而起,起而歸。以為凡是州之山水有異態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
攀援而登,箕踞而遨。凡數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其高下之勢,呀然窪然,若垤若穴。尺寸千里,攢簇累積,莫得遯隱。縈青繚白,外與天際,四望如一。然後知是山之特出,不境塿為類,悠悠乎與灝氣具,而莫得其涯;洋洋乎造物者,游而不其所窮。引觴滿酌,頹然就醉,不知日之入。
鈷鉧潭西小丘記:
即更取器用,劌刈穢草,伐去惡木,烈火而焚之。嘉木立,美竹露,奇石顯。由其中以望,則山之高,雲之浮,溪之流,鳥獸之遨遊,舉熙熙然迴巧,獻技,效茲丘之下。枕席而臥,則清冷之狀目謀,瀯瀯之聲與耳謀,悠然而虛者與神謀,潚然而靜者與心謀。不匝旬而得異地者二,雖古好事之士,或未能至焉。
石澗記:
渴跣而往,折竹,掃陳葉,排腐木,可羅胡床十八九居之。交絡之流,觸激之音,皆在床下。翠羽之木,龍鱗之石,均蔭其上。古之人其有樂乎此耶!
由以上例子,可知子厚造句字數長錯雜,卻協調合度,少則二字,多到十二字,相互穿插,自然流暢。間以排比字句嵌其間,音韻和諧整齊。
子厚之排比句並不刻意營造,故無斧痕,極其自然貼切。此外,文中尚有一極特殊的對句,每句字數相同,詞性亦相,然而卻非偶句,例如:「上高山,入深林,窮迴溪」,「嘉木立,美竹露,奇石顯」,「山之高,雲之浮,溪之流」,非排比句而排比句之效果,亦是子句的特色。
3. 善比興,餘味無窮
子厚文學創作極重視比興,此一主張,於其山水記中有極多的實踐,為其作品增添無數的異彩。
「比」者,譬喻也,子厚不但用於局部的修辭技巧,甚至以通所描述者為譬喻,激發感興,造成無窮的餘味。
用於局部修辭技巧的,例如「鈷鉧潭西小丘記」以「牛馬之飲於溪」譬喻「嶔然相累而下」的石頭,以「熊羆之登於山」譬喻「衝然角列而上」的石頭,活生活現地把奇形怪狀的石頭生命化,且充滿趣味性。
「石澗記」則以「床」「堂」「筵席」「閫奧」譬喻怪石,以「織文」譬喻流水,以「操琴」譬喻水聲,隱隱然展現家居宴樂的情趣,令人對苦中作槳皂子厚掬一同情之淚。
「鈷鉧潭西小丘記」十分明顯的以小丘譬喻自己,處於蠻荒的「小丘」乃價止四百,貨而不售的棄地,如果置之澧、鄂、鄠、杜之間,其身價則「日增千金而愈不可得」,人生因際遇不同,差別便如雲泥,我們可感受到子厚無聲的嘆息。小丘幸遭子厚憐而購之,加以整修闢建以顯現奇美,子厚何時方可遇到憐己識己者,使他嶄露才華與理想呢?
「小石城記」則以城堡來譬喻奇石,因此么斧神丌傑作而興造物者有無之論,以寄子厚「賢而辱於此」之感慨,其內心之憤悶不平直逼人心。
凡此,皆是子山水遊記辭采之特色,世之記山水者,甚少能越此藩籬而自出機杼。
(三)意境的特色
子厚山水遊記所表現的意境大抵同於山水詩,大都是幽冷奇峭,隱含哀愁。含蓄蘊藉的筆法相同(因體裁不同,表現的手法亦有殊異,詩歌的含蓄當然超過散文,但子厚的山水遊記而言,仍不失為含蓄蘊藉。)強顏歡笑,憂苦反謂歡樂的表現手法亦相同,子厚有言:
嘻笑之怒,甚於裂毗;長歌之音,過於慟哭。
如果不明白子厚這一創作理念,很容易忽略其文字的言外之意。例如「鈷鉧潭」的結尾:
尤與中秋觀月為宜。於以見天之高,氣之迥。孰使予樂居夷而忘故土者?非茲也歟!
此數語平淡輕,無特別著力處,實則旨意全然非字面所敘者。子厚根本畏土而不樂居夷,然而無可奈何,唯有藉鈷鉧潭以見天高氣迥以獲暫時的解脫,其內心原本憂悶異常。
「鈷鉧潭記」中段寫潭主「不勝官租私券之委積」,故「貿財以緩禍」,若此段的作法只在表明子厚買潭之經過,顯然辭費,子厚乃有意表達政之苛繁已蠻荒之意念。
「至小丘西小石潭記」寫潭中之魚「皆若空遊,無所依」,「俶爾遠折,往來翕忽,似與遊者相樂」魚因「無所依」,故漫游水中,怡然而樂。子厚觀魚之樂,事實上本身卻不樂,乃因其不能「無所依」之故也。子厚此魚樂之境,正反襯自己之不樂。
其他如「石澗記」與「小石城山記」皆是境多於寫境,以既存於心之形象來刻劃景物,以達到一定的目的。
伍、結語:
綜合以上本文所論,就柳宗元的生平推究他創作的動機,知道作家的生命,關係著作家的作品。再就「永州八記」的地理作考察,從山川景觀、人文地理皂角度切入,以便幫助我們了解柳宗元遊記文學的創作。又永州八記的文學評述這一節,企圖直接分析作品本身:文史評析它文學淵源及寫作特,色發現內容與形式在作品中展如此的統一,如此的融合,幾乎達到了「文中有畫」的境界。而怹那描摹自然景觀的卓越技巧,和情景交融的鮮明特色,真是為我國古代遊記作出了劃時代的貢獻。
明代張岱說:「古人山水乎,太上酈道元,其次柳子厚,近則袁中郎。」真是肯定了柳宗元在山水遊記文學發展上的歷史地位。吾人或許沒有柳宗元的才華與優秀,然在欣賞「永州八記」之餘,抑或可以少些唉聲嘆氣,怨天尤人吧!
伍、
參考書目:
一、
專著
1. 唐.柳宗元 柳宗元集(一、二)漢京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2. 呂晴飛主編 柳宗元散文新賞 台北地球山社
3. 王更生編著 柳宗元文研讀 台北文史哲出版社
二、
期刊論文
1. 朴井圭 柳宗元的遊記研究 高師大國研所碩士論文 75年1月
2. 李炳南 元結柳宗元山水文學的比較 國立屏東商專學報第一期 82年1月
3. 江舉謙 柳宗元鈷鉧潭西小丘記 明道文藝249期 85年12月
4.廖素卿 從《永州八記》看柳宗元的謫居生活 社教資料雜誌219期 85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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